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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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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决定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去会会这位芦屋先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趁着冒牌医学士还没回来,我赶紧离开了恐怖的蜘蛛屋。天已近拂晓,我摸黑赶到了火车站。

现在,那个冒牌医学士和老太婆应该已经把陷阱里佝偻少年的体搬出来了吧,恐怕他们发现弄错了,现在正后悔呢。

所幸并没有人从后面追来。很快我到了车站,乘上了首班火车。

回到幽灵塔,看门的家丁一看到我就愁容满面。

“大少爷,您可回来了,大家都在等您呢。又出事了。”

他向我小声私语,怕被别人听到。看来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幽灵塔依然麻烦不断。

“秋子呢?”

比起舅舅来,秋子更让我放心不下。

“她自己说生病了,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听口气,家了似乎不愿提起秋子。秋子一向在家丁中威望挺高,可这回事情似乎不太妙。

我马上来到秋子的房间,敲门问:

“秋子,是我啊。没跟你打招呼就出去,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秋子没有开门,而是在屋里用极其冷淡的声音回答:

“啊,是北川啊。我现在心情不太好,请你让我安静一下吧。”

“你怎么了,先开开门吧。”

秋子没有答话,我伸手去推门,门从里头锁上了,打不开。

没办法,我只能再去看看舅舅了。要走的时候,却听到门里传来悲伤的啜泣,秋子在哭。这到底是怎么啦。

来到舅舅的房间一看,他正躺在上,像是病得不轻。枕头边站着穿白大褂的护士和一个实医生模样的男子。

我冒冒失失要往里走,但是那个实医生伸手把我拦在了门外。

“现在病人正在睡觉,请不要打扰他。”

“是吗。我是他外甥,名叫北川,舅舅到底怎么了。我外出旅行去了,还不了解情况。”

“你见过小姐了吗?”

他说的小姐指的是秋子。

“噢,她说身体不太舒服……”

谈话的时候,我注意看医生,觉得他好像挺面熟。到底是谁呢?噢,尽管他化装很巧妙,但肯定就是他。

“请你跟我到这边来一下。”

我把医生请进一个房间,搬了把椅子请他坐下。

“有什么话要说吗?”

对方对我毕恭毕敬。

“哈哈哈哈,森村先生,难道连我你也骗啊,赶紧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

化装成医生的不是别人,正是森村侦探。就是那位当初在后院池塘打捞上无头女之后,去长崎调查犯罪线索的森村侦探。无论他化装得多么巧妙,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北川真是好眼力啊。我这还是头一次被外行人识破。”

侦探解嘲似的夸奖我。

“赶快讲讲出什么事了。你化了装待在这里,肯定有事。莫非……”

“不错,又有案子了。有人要毒害儿玉先生。所幸儿玉先生只喝了一点儿掺进毒药的葡萄酒就发觉不对劲,总算保住了命。根据医师的报告,他们在盛葡萄酒的杯子里检查出了叫格拉尼尔的毒药。”

格拉尼尔是从一种印度产的毒草里提取的毒药。上次将我刺伤的那把短剑上也涂有这种毒药。

“是谁干的。难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有可疑的人进来了?”

“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罪犯来自外面。”

侦探注视着我,十分肯定地说。

“那你是说罪犯是家里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大概自己的脸色已不太好了。

“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个好消息,其实犯罪嫌疑人已经很清楚了。”

“是谁,谁啊?”

“是秋子。”

侦探压低声音,沉重地说。

“哎,秋子?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肯定是搞错了。可不能没证据乱怀疑人。”

“所有的事情都表明她的嫌疑最大。首先,让你舅舅喝毒酒的是她。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

“那么葡萄酒是从哪里来的呢?或许秋子并不知道酒里下了毒,才让舅舅喝的。”

我赶紧替秋子辩解。

“但是葡萄酒瓶并没有问题,单单盛酒的杯子检查出了毒药。因此只能认为是秋子在倒酒时偷偷下了毒。这件事发生在儿玉先生的书斋里,当时没有佣人在场。”

“可是,可是秋子没有谋害舅舅的理由啊。她为什么要杀害善良的养父呢?养父对她一片恩情,没有怨恨啊。”

“不好意思,秋子恰恰有作案动机。”

“有动机?我不相信。”

“北川,你该知道不久之前儿玉先生立遗嘱的事情吧。据说遗嘱是让你和秋子平分他的财产。”

“嗯,这事我听舅舅讲过。可是……”

“你听我接着讲,在你出去这段时间,你舅舅又改主意了,儿玉先生准备修改他的遗嘱。”

“这么说——”

“这是因为你的邻居、那个叫长田长造的人给儿玉先生一封重要的信,讲了很多关于秋子身世的事情。当然我不可能见到那封信,详细情况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儿玉先生看过信后非常吃惊,立刻把秋子叫到跟前询问。

“结果呢,儿玉先生就准备修改遗嘱了。这是儿玉先生亲口说的,所以不会错的。但是就在要修改之前,却突然发生了这一情况。”

长田长造就是下落不明的三浦荣子的未婚夫,那个像大青蛇一样让我不舒服的男子。他肯定在信上讲了很多秋子的坏话。

“长田到底向舅舅告发了什么。难道舅舅会相信他的话……”

“不,他并没有说什么坏话。儿玉先生讲,这封信是同时通知他和秋子的,而且秋子自己也承认情况属实。”

“她承认了什么?”

“你可别吃惊哟。秋子承认自己有犯罪前科,曾进过监狱。”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要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不会相信是真的。但是我在蜘蛛屋恰恰看到了一件像是秋子穿过的囚衣,所以我也犹豫了。

“那她犯的是什么罪呢?”

“详细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是既然有前科,那就不得不认为她和现在的投毒未遂事件有关系。也就是这样,她的犯罪前科被人识破,马上就无法再继承遗产了,这就是作案动机。现在,我正等儿玉先生醒来,再问问他,然后就向警署报告,准备办手续。”

“要拘捕秋子吗?”

“很遗憾,我想会是这样吧。”

啊,这可怎么办呀。我浑身直冒冷汗,心也开始扑腾乱跳。

就算她有前科,但我做梦也想不到秋子会毒害舅舅。但现在她有犯罪动机,案情也显示如此,要洗脱嫌疑也绝非易事。也许是这个原因,秋子才彻底绝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吧。

“请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我拼命转动大脑,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

“又是格拉尼尔这种毒药,这一点很可疑。当初无头女案的时候,刺伤我的短剑上不也涂着这种毒药吗?当时大家也认为秋子有嫌疑,但后来不是弄明白不是她了吗?那个罪犯还没有抓到呢。

“听说格拉尼尔是任何药房都买不到的少见的毒药。上个案子的罪犯使用这种毒药,这回秋子又用它,这可能吗?秋子是清白的。你应该先把无头女的案子查清楚。那个罪犯和这次的罪犯肯定是同一个人。”

“你的眼光真敏锐啊。两件案子的罪犯是同一个人,这一点我也赞成。但现在还不能断言秋子不是这两件案子的罪犯。”

“你说什么?如果这样,难道说上次无头女的案子也是秋子干的?”

“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有必要调查秋子,不能排除她还有同案犯。”

我无法继续再追问下去了,因为侦探讲的全都合情合理。

想想看,秋子的行动的确从一开始就非常怪异。当时,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在恐怖的幽灵塔里四处转悠呢?而且碰到我以后,就告诉我她知道时钟的转动方法。这些要说是偶然,可也太凑巧了吧,难道所有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心谋划的骗局?

秋子首先成功地赶走了碍事的三浦荣子,之后又花言巧语骗取了舅舅的信任,接下来又诓骗我向她求婚。眼看她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可在这时偏偏出现了一个知道她来历的人,向舅舅告发了她。预料舅舅要修改遗嘱,于是就决心毒害舅舅。这些推测也是讲得通的啊。

我无言以对,垂头丧气地思考着。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对侦探说:

“森村先生,你的推断的确有道理。我本来自认为很了解秋子,现在也被你说得不能再替她辩护了。但是我还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需要见一个最清楚秋子来历的人物,找他问清真相。我有预感,只要能见到这个人,就会得到可以证明秋子无罪的反证。”

“你说的是谁?”

侦探同情地望着我,知道此刻我非常苦闷,低沉着声音问。

“现在我还不能对你讲。但请你相信我,而且请你答应我,在我去东京见这个人还没回来之前,请不要碰秋子。”

“噢,你说的人在东京?”

“是的,就算现在马上出发,往返也要花三天以上的时间。你能不能晚个三四天再有关嫌疑犯的报告。我决不会食言的。如果得不到反证,甚至相反找到秋子有罪的证据,我也肯定会回来如实向你报告。森村先生,请相信我,就答应我缓一缓吧。”

我苦苦哀求。

“这不行啊。我是警察,就算你再诚恳,可我也不能擅自推迟办理手续。不过,在我向警署递报告到拿到逮捕令期间,还有三四天的富余时间。我可没答应你呀。没答应是没答应,但要是你能赶快回来的话,也许我还不会拘捕秋子。我不能再讲太多了。”

侦探很同情几乎疯狂的我,给我留出了余地。

“明白了。那我马上出发。舅舅的事就全拜托你了。现在出发明天早上就能赶到东京。见到人以后如果能赶上晚上的火车,那后天就能回来。这段日子,请多关照。”

“别,北川,你可别误会,我可没答应你说要等到你回来呀。”

“嗯,我清楚,我清楚。那我得抓紧了,向你道个别。”

卧槽草向他道别,然后就奔出屋子,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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