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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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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呵!你害苦我了!”

几小时后,小玛丽达来证实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她送掉了自己所有的金首饰,才被允许跟着送饭的传递修女入内。艾蕾激动得热泪盈眶,扑到她怀里说:

“这太好了,可我不可能和你在一块了。”

玛丽达说:“肯定能的,我想,新教皇当选之时,你的监禁就会改为流放的。”

这次相会后的第三天夜里,在圣-玛特修道院,教堂的一处地面轰然一声塌了下去。修女们以为修道院要倒塌了,吓得乱成一,惊叫发生了地震。教堂大理石地面陷落一个小时后,冈比拉立夫人跟着三个从前为艾蕾当差的老兵,由地道进入黑牢。

老兵欢呼道:“胜利了!胜利了,小姐!”

艾蕾却十分害怕,她以为尤拉也一块来了。老兵们告诉她,跟来的只有冈比拉立夫人,尤拉指挥几千名士兵,刚刚占领阿尔巴罗城。她这才放心,恢复了平常的严肃表情。

不一会儿,冈比拉立夫人出现了,她由一个侍从搀扶着,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出来。侍从穿着制服,佩着宝剑。不过他那身礼服上却沾上了泥土。夫人呼道:

“呵,我心的艾蕾!我来救你了!”

“谁说我想获救?”

冈比拉立夫人一下惊呆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女儿,内心惶惑不安。她镇定了一下说:

“好吧,亲的艾蕾,命运迫使我向你承认一件事。过去我家遭到许多不幸,我那时做这件事或许是很自然的,但今天我很后悔。我要请你原谅,尤拉澎西福还活着”

“正因为他活着,我才不想活了。”

起初,冈比拉立夫人没听明白女儿的话,后来,她明白过来了,就可怜巴巴地恳求她,但女儿没有答话。她转向十字架作祈祷,不再理睬母亲。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冈比拉立夫人费尽口舌,叫她开口,或看一眼母亲,但终究是白费气力。最后艾蕾不耐烦了,说:

“过去,我把他那些信,藏在阿尔巴罗我那间小房的圣像基座下。当初让父亲把我死就好了!您出去吧,把金子给我。”

尽管侍从惊惶地向她示意,冈比拉立夫人还想继续与女儿说说,可艾蕾忍耐不住了。

“至少再让我自由一个小时吧。您害了我一辈子,现在还不让我安静地死吗?”

“我们还可以控制地道两、三个小时。我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冈比拉立夫人哭着说。

她从地道走了。

艾蕾对一个老兵说:“育格,你留在我身边。带好武器,我的朋友,因为可能还得保护我。让我看看你的匕首、长剑、短刀。”

老兵一一让她检查了。武器都很好。

“那好,你到外面守着吧。我要给尤拉写一封长信,然后由你亲手给他。我不愿别人去送。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信中写的你都可以看。把我母亲留下的金币装到你口袋里吧。我只要五十枚就够了。放在我上吧。”

艾蕾说完这些话,便开始写信:

“我对你没任何怀疑,亲的尤拉。我要没有失足,该有多么幸福。现在我去了,因为不这样,我会在你的怀里痛苦万分。你不要以为,在你走后我还过别的男人。情况远非如此。我在卧室里接待过一个男人,但我内心十分鄙视他。我的过错仅仅是因为烦恼,要说是因为放荡也行。可我作过努力。我跑到波洛拉找你。你敬亲王,所以我也敬重他。可他却待我冷酷无情。你想一想,经此打击,我的神遭到了何等的挫伤。你还想一想,我遭到如此打击的心灵,被谎言包围了十二年。我知道,我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子。起初我收到三十来封信。你想象一下我拆开这些信时心情是多么激动。可是,我读这些信时,心顿时变得冰凉。我细看了笔迹,认出这些信是出自你的手,却不是出自你的心。你是否想到,这第一场骗局动摇了我整个生命的神支柱,使我看到你的信感觉不到丝毫快乐。接着有人卑鄙地宣布你死了,把我心灵里尚存的青春时期的幸福回忆扫荡一尽。你可能理解,我首先想的,是去墨西哥,亲手抚摸那里的海滩。据说你是在那里被野蛮人杀害的。假如我的想法实现我们现在就幸福了。因为在马德里,尽管有人会提防我,在我周围布置很多狡猾的密探,我还是能引起那些稍有点良心和同情心的人关心,可能了解到事实真相,何况,我的尤拉,你的赫赫战功已经引人注目,可能在马德里就有人知道你是澎西福。你想弄清楚是什么妨碍了我们的幸福?首先是亲王在波洛拉冷酷而带有侮辱的接待,其次,从卡斯特罗到墨西哥,会遇到多大的障碍呀!你知道,我当时已经心灰意冷。后来,我又生出了虚荣心。我让人在修道院修建大楼。把传达修女值班室改作我的卧室。因为那一夜你曾在那里待过。有一天,我正在凝视你为我洒过鲜血的那块土地,听到有人在说侮辱我的话。我抬起头,看到了几张恶意的脸。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我想当修道院的院长。母亲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作了很大努力,使我荒谬地得到了这一职务。可是这个职务给我添了不少烦恼,最后还腐蚀了我的灵魂。我乐于在他人的痛苦中来显示自己的权力;我做过一些不公正的事。我三十岁了,在别人眼里,我有美德、有钱、受人尊重。然而我却觉得十分不幸。就在这时,那个可怜人出现了。他很仁慈,但又很愚蠢。因此,对他最初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反驳。自从你走后,我的处境是那样恶劣,以致我的心灵十分软弱,连最小的诱惑也无力抵御。我要不要向你坦白那件丑事?我想一个要死的人,干什么都允许。当你读到这些文字时,蛆虫可能在啃噬本应属于你的美丽的躯体。是的,我应该说出那件令我痛心的事。我那时也弄不清为什么我不像罗马的那些妇人,去尝试那种粗俗的情。我曾有这放纵自己的想法,但我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总是感到厌恶和烦闷,哪里还有一丝快感。眼前总浮现出你我在阿尔巴罗我家花园里相会的情景。那时你在圣母玛丽亚的感召下,产生了那种表面高尚的想法,而实际上它是除我母亲之外造成我们不幸的又一原因。你从不压人凶人,总是那样柔、善良。你注视着我。可我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有时生气起来,我真恨不得要使出全身气力揍他。亲的尤拉,这就是全部实情。我不愿把这一切瞒着你去死。我原来也想过,把实情向你说出来后,我可能又会打消死的念头。可我现在只是更明白了,我如果保持了清白的身子,与你重逢该是何等的快乐啊。我愿你活着,留在军队里,要知道我听到你的战绩时有多高兴啊。天啊!若我收到你的信,尤其是在阿舍纳战役后的信,那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啊!生活下去吧!别忘了牺牲在西安比战场上的拉钮司,别忘了艾蕾。为了不看到你责难的眼神,我就在圣-玛特与你永别了。”

写完信,艾蕾走近老兵,见他已睡过去了,悄悄地出他的短剑,然后把他叫醒,对他说:

“我写完了。我担心敌人会占领地道。你快把我桌上的信带走,亲手给尤拉。一定要亲手给他,明白了吗?另外,把我这条手帕送给他。告诉他,我过去一直他,我现在更他,我永远他,听清楚了吗?”

育格站起来,但是没离开。

“去吧!”

“小姐,您想清楚了?尤拉老爷可是非常您的!”

“我也他。拿好信,亲手给他!”

“行。您是这样善良,愿上帝保佑您!”

育格离去了,但立即折了回来。他发现艾蕾已经死去,胸口上插着那把短剑。

(黄健-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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