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又硬又凉,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起来了,住持早已起床。
“你们做祈祷了吗?”他问。
“还没有。”哈尔说。
“你们可以用墙角的祈祷轮。”
“用轮子怎么做祈祷呢?”
“你们大概不知道怎样用祈祷轮作祈祷吧!”喇嘛说,“我来解释一下。”
他领着他们穿过殿堂来到祈祷轮旁边。这是一个直径大约有1英尺的轮子,固定在墙壁上。
“现在轮子中间是空的,里面有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1000种祈文,每句都有10个词。你们要做的事是把它从头到尾转一圈,就等于做了1000次祈祷。这比你们西方的祈祷方式进步多了。做完祈祷后,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早餐食物的,这里的东西你们一定从没吃过。”
喇嘛鞠躬道别,把孩子们留下来做祈祷。
哈尔把轮子转了一圈。
“这是我的1000次。”他说。
罗杰也照样把轮子转了一圈。维克趁他们两人都不注意时,把轮子转了两圈,就等于做了2000次祈祷。这样做也许会使他全天都走运。
然而报应立刻开始了。他坐在围满喇嘛的餐桌旁,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盘子里的食物。它黑得像块木炭,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肉,大概是鸡肉,那也不错——他喜欢吃鸡肉。他找好的地方咬了一小口,不禁感到奇怪,肉里面有许多细小的骨头。他吃过的鸡从来没有这么多小骨头。
“这只鸡一定很特别。”他说着,又咬了一口。
“这种东西比鸡好多了。”住持说。
“嗯,味道的确不错。”维克承认道。
“当然,你知道这是什么?”住持说,“这是炸蝙蝠。”
维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蝙蝠?”
“是的,”那位喇嘛自豪地说,“是大蝙蝠,有时人们也叫它‘飞狐’,因为它的翅膀伸展开后很像狐狸。”
果蝠大餐,你敢吃吗?
维克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屋里的人听到了他的呕吐声。“飞狐”通过他的喉咙,从嘴里飞了出来。他回来时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这是我吃过的最让人恶心的东西。”他说。不久前他还说味道不错呢。这说明使他感到恶心的不是蝙蝠的味道,而是“蝙蝠”这个名字。人们给他换上其他食物,但他说什么也不吃了。哈尔和罗杰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蝙蝠肉。只要味道好,他们就吃,管它叫什么名字呢。他们曾经在印度吃过蚱蜢,在非洲吃过大蟒,在日本吃过生鱼片,在美国吃过鲜牡蛎,既然如此,何不再尝尝蝙蝠的味道呢?
的确,任何其他动物的骨骼都不像蝙蝠那样,细碎的骨头多得出奇,好像是由大大小小的木棒搭起来的。
但如果把黑乎乎的肉挑出来,尝一口,你就会胃口大开,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美味。它的味道很浓,比鸡肉还要嫩,这是由于“飞狐”只吃水果的缘故。
厨师走了进来,看到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感到很高兴。
“你们喜欢吃,我很高兴,但也很抱歉——我们一星期只能吃一次。”
维克想:一次已经够多了。
吃完蝙蝠肉,喝了牦牛奶,还吃了涂满牦牛油的面包。他们精神焕发,跃跃欲试,准备登山。门外有9个谢尔巴人,将随他们一起爬山。他们身上背着哈尔买来的全部装备,另外还带了几条毛毯,几个小油炉,准备在帐篷里生火做饭。还有几瓶氧气,是预备在高山缺氧时补充氧气用的。几个谢尔巴人还买了两只雪橇,每只都有6英尺宽。
“这是干什么用的?”哈尔问。
谢尔巴人的首领答道:“如果捉住的动物很重,我们抬不动时,就会用到雪橇。”
“你的英语讲得很流利,”哈尔说,“你们所有的人都会讲英语吗?”
“我们必须粗通英语。来这里登山的外国人大多数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他们只会讲英语。”
为了寻找野生动物,他们开始了登山探险。维克嘟嘟嚷嚷,抱怨天气太冷。谢尔巴人的首领坦巴说:“天气越冷越安全。所有松动的石块都被冻得结结实实,发生雪崩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少了。雪冻得很硬,可以在上面行走。架在冰隙上的雪桥也比较坚固。再过一会儿,等冰雪开始融化时,危险就会大大增加。”
维克恨不得在危险来临之前就回到寺院,但决不能那样做,他必须坚持下去。
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些谢尔巴人居然会为那么一点儿钱去冒这样的生命危险。住持对孩子们说过,谢尔巴人一个月只挣28美元,靠那么一点儿钱怎么能活下去呢?哈尔要多给他们一些钱,但坦巴坚决反对,“你会把他们惯坏的。”他说。
狂风使他们寸步难行。维克被风刮起来,摔到一个雪堆上;哈尔和罗杰手挽着手,才没被风吹跑;只有谢尔巴人在狂风中行动自如。
他们来到一片冰川上,如果鞋底上没有铁钉,他们可能会一直溜回村子里。前面是一道接一道的冰缝,也就是冰川的裂缝,其中一些有100英尺深。如果掉下去,落到石头上很可能被摔死。有的冰缝上架着雪桥,若从上面过去,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悬于一线。雪桥不会很结实,很可能当你走到桥中间就塌了,你也就随着掉进深渊里。如果你恰好是最后一个人,就像维克那样喜欢在后面磨蹭,没人会注意到你失踪了,那么在冰缝里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救援是不可能的。
哈尔很想照顾一下维克,但如果他不注意前面的路,很可能撞到一个雪堆上,或掉进冰缝里。
天气渐渐热起来,周围的冰雪开始融化。维克发现了一个雪洞,那里面一定很凉快,他走进洞里,想休息一下再去追赶其他人。
洞里的确很凉爽。维克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发现这个舒适的地方。虽然他走得很累,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能在这个“避暑胜地”休息一会儿,他十分得意。在他看来,其他人都不如他聪明,竟然从这么一个舒适的洞口外面走了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洞顶渐渐融化。忽然,整个洞口顶塌了下来,一堆厚五六英尺的雪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洞里顿时一片漆黑。维克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开始用手指扒雪,但却扒错了地方。他扒的不是堵住洞口的雪,而是洞壁上的雪。这样做即使他前进一两百英尺也见不到光明。
他自作聪明地走进洞里,而被困在洞里时却束手无策了。他又饿又渴。
把雪塞进嘴里固然能解渴,但对“咕咕”叫的肚子却无济于事。雪洞里可没有装满食物的柜橱,他后悔当初不该对吃蝙蝠那么神经过敏,也许他不吃东西就意味着死亡。
他呜呜地哭起来,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男子汉是不应该落泪的,他渐渐认识到自己不算是个男子汉,而更像一个思念母亲的孩子,但他使母亲过早地去世了。或许他希望来一场大地震使洞口裂开,能为他打开地狱之门的大地震又偏偏不会在此时此刻发生。
坦巴最先注意到一直落在后面的孩子不见了。
“先生,”他说,“你的兄弟在哪儿?”
“就在我身边。”哈尔指了指罗杰说。
“不,我指的是你另一个兄弟。”
“维克·斯通?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他不是我的兄弟。”
他回头望了望他们走过的小路,根本就没有维克的影子。“也许他已经回村了。”哈尔说。
“不,我看到他一直跟着我们。他一定在路上遇到了危险。”
哈尔不想浪费时间。“这么说我们不得不回去看看了。”
他们开始往回走,从洞口边走过,又走了1英里,还是没看到维克。
“一定是我们没注意到他。”坦巴说。他们又顺着原路回到雪洞塌陷的地方。
罗杰说:“真有意思,我们第一次经过这里时并不是这个样子。”
正是他敏锐的目光救了维克的命。
为了应付这类意外险情而特地携带的铁锹派上了用常经过半小时的挖掘,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口被挖开了,里面露出了维克的脸。
“我以为你们永远不来呢。”他发起牢骚,“把我丢在洞里,而你们自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坦巴对他的无理感到震惊。但哈尔告诉他,“别在意,他就是这德性。”
当他们把洞口扩大,使维克能从他的“囚室”里钻出来时,维克对他的救命恩人仍然牢骚满腹。
“我想回村子。”维克说。
“这个主意不错。”哈尔说。
但坦巴不同意。
“他会迷路的,”坦巴说,“他只能跟我们一起走。”
洞里又传出一阵响声,但不是来自维克。哈尔看到洞的深处有一个蓝色的东西在移动。它迈着笨重的步子,咆哮着走了出来。哈尔迅速举起麻醉枪,一支短箭飞向目标。由于那个怪物个头儿太大,他又补了一枪。那只动物停了下来,抬起一只爪子,在中箭的地方揉着。它瞪着面前这些人,好像在考虑下一步该干什么。最后他还是决定先躺下来再想想,几分钟后它就睡熟了。
“你想捉一只蓝熊吗?”坦巴问。
“那正是我们想要的。”哈尔说。
“那么,把它弄走。”坦巴说,“它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蓝熊。”
那只熊个头儿很大,体重大概有500磅。它的毛色黑蓝相间,使哈尔模模糊糊地想起店主给他看过的“也梯”的头皮。
大伙一起动手,才把沉重的蓝熊装上雪橇,然后全部人马立即返回阿里格尔村,把巨大的蓝熊关进笼子里。
等它醒来时,便开始在笼子里横冲直撞。直到人们扔给它一些吃的东西,才安静下来。
至于维克吗,他仍然昏昏沉沉,想不起发生的事情。他刚清醒过来,一想到他曾经和一只蓝熊“同甘共苦”,就又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