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奥露什卡又上布拉格去探望她的父亲。米克什整天都在等待着她的归来。因为她总要给米克什从克隆茨基先生那儿带来一些喜人的消息。
可是这一天我们亲爱的米克什更是高兴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奥露什卡回家时,把康复的爸爸带回来了。直到克隆茨基先生向它伸出手来,握了握它的爪子之后,它才结结巴巴说出了一句欢迎的话。可是它的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因为它的在重建的马戏团里欢迎恢复健康的克隆茨基先生的愿望实现了。
虽然,克隆茨基先生在奥露什卡每次去探望他时都听她介绍了米克什如何如何振兴他们的马戏团的。但是久闻不如一见,当他亲眼看到今天的马戏团时,他惊喜得流下了眼泪。等到他走进里面,看见那些漂亮的道具时,更加惊喜不已。克隆茨基先生的马戏团一向经营管理、装备得不错,可是像这样漂亮的装饰、快乐的画面、明亮的灯光和舒适的座位还从来没有过。这已经不是马戏团,而是设备非常好的剧院了。
“这我可真没想到!”他实心实意地钦佩米克什说,“我可绝对没有本事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团长先生!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的辛勤努力,根据我今天所看到的一切,这个团自然不能再叫克隆茨基马戏团了,而应该叫‘米克什一克隆茨基马戏团’。”
米克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挥了一下小爪子,表示对这一切赞扬都不敢当。奥露什卡恨不得马上抱起米克什在马戏团中跳起舞来,但是她没敢这样做,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米克什不喜欢这样。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抚摸着它的小黑脑袋。他们一见克隆茨基先生那么惊讶,自然感到格外高兴,这比得到什么贵重礼物还要更高兴。
然后,米克什和奥露什卡又将克隆茨基先生带到动物车。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可真该看看克隆茨基先生和他最心爱的动物们会见的场面!大象布龙迪巴尔用隆重的号声欢迎了他,狮子赫洛德斯快乐得直摇尾巴,狗熊米什卡用后脚跳起了舞,鹦鹉卡拉波西尔一个劲地嚷道:“这可是出人意外啊,老板!我的老天爷,真了不起!”
当猴子卡恰巴说着人话欢迎克隆茨基先生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他离开马戏团去布拉格时,它连一个字也不会说,到最后,当米克什向克隆茨基先生介绍巴西克和波贝什时,他惊讶得站立不住,不得不坐了下来。
“我的上帝呀!”当巴西克和波贝什向他礼貌地一鞠躬,用人的语言祝他健康时,他激动得喊起上帝来。
“这真是不可置信啊,在我的马成团里我已经看到各式各样的怪事和奇迹,可这——我还没听说过呢!一只羊和一头猪,居然能像一位大叔一样他说话!难怪我们的马戏团在全世界能这样出名,对这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了。
你干得好,亲爱的米克什,你没让这两条好汉待在梨庄的牲口圈里无所事事地滚来滚去,而把它们带到我们马戏团来了,你真是好样的!全世界上没有一个动物能与你相比!我已经说过了,亲爱的米克什,从今天起你就是马戏团的共有主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叫个书法家来,在我们的马戏篷车四周都写上‘米克什一克隆茨基马戏团’这个名称!”谦虚的米克什想立刻谢绝这个极大的荣誉,可是克隆茨基先生坚决地回答说:“我说到就做到,没二话可讲了!从今以后,你只叫我‘克隆茨基先生’,绝不能再叫我‘老板’了。
现在我得去休息一下,晚上好去参加我们的盛大演出。”克隆茨基先生和奥露什卡回到起居车上去了,米克什则忙去作演出准备,想让今晚的演出有个最好的效果。
尽管米克什已当了马戏团团长和马戏团财产共有者,可它不愿单独住一个房间,宁可和它从梨庄来的老朋友巴西克、波贝什以及弗朗达·库尔丹住在一起。这样住着快活些,免得太想家。他们在空闲时候,坐在小卧室里,一块儿回忆过去的时光,回忆他们在梨庄时闹的各种笑话。他们一块儿想着,梨庄的亲人们大概在干什么,奶奶是不是健康,贝比克和纳齐切克是不是非常想念他们……
有一次,米克什坐在桌子边练习写字,巴西克两只前脚背在背后来回走着,在想着一件什么要紧的事儿。
“梨庄的人大概在干什么呢?”巴西克突然嘟哝出声来了,“贝比克该给我们来一封信了。”巴西克的话刚一落音,房门就打开了,史维达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这里有您一封信,米克什先生!”他高兴地说,“我想大概是从你们梨庄来的,因为上面盖的邮戳是姆尼霍维尔。”他把来信放在米克什面前便走了。米克什停止了写字,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来,上面画了一所小农舍。
“瞧啊,巴西克!我们收到什么了?你认得出来吗?”米克什高兴地嚷道。
“我的老天爷!”巴西克惊讶极了,“这不是我们在梨庄的那所小房子吗?我敢用我的耳朵担 保,这跟真的一样!还有我那个小猪圈,你瞧啊,米克什,你说说看,多像啊!我的可爱的小圈啊!如今这么空空荡荡。 贝比克真是个好男孩,他还想着我们,还把我们那座可爱的小房子画了寄来。那还得给他买些纸、笔、小颜料什么的,好让他再给我画点什么梨庄风景来。喏,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米克什,劳驾你快给我读一读吧!”米克什没让它久催,打开信纸,一个一个音节地慢慢读了起来。巴西克还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那张画着小房子的图。米克什读完之后,巴西克好奇地注视着它,奇怪它怎么并不因为收到信而高兴。
“这可是件麻烦事!”米克什嘟哝着,用爪子搔着后脑勺。
“出了什么事,米克什?”巴西克吓得嚷了起来。
“喏,眼下还没出事,但是会出事的!你瞧,我们在这儿欢天喜地的,而贝比克在家唉声叹气呢,因为让他去学鞋匠。”
“喏,这是什么坏事吗?”巴西克不解地问道,“他爸爸不也是鞋匠吗?我认为他要是学会了做皮鞋或便鞋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要是他有兴趣,当然没什么不好,”米克什严肃地回答说,“可是贝比克不怎么喜欢这个行当,亲爱的巴西克,他想继续上学,想成为一个画家,能画画的画家!你知道,他多么喜欢画画!他想在学校里多学点这方面的本事,将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可是这仲学习需要花好多钱,亲爱的兄弟,而奶奶和爸爸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供贝比克去学习,因此不管他乐意不乐意都得去学做鞋,所以他在离家之前,给我们画了这所我们住的房子,好给我们留个纪念。”
“真够惨的,奶奶没有这么多钱!”巴西克激动地嚷着,“我们干什么吃的,米克什?我们留那么多钱干吗?我又不能拿了它去买一大堆金猪圈,从第一个猪圈钻到第二个猪圈里去呀!我并不想勉强你,米克什,我想我们可以出钱供贝比克去继续学习,既然他那么喜欢画画。你看怎么样,团长先生?”
“我看怎么样,你这大傻瓜?”米克什心烦意乱地大吼了一声。“我恨不得狠狠地踩一下自己的尾巴!我怎么没有早想到这一点呢?我们的钱多得不知怎么用好,而贝比克却在那儿心急似火!可是不会让他再着急下去了。
他既然想当一个画家,那一定能当成这个画家!我们绝不让他中途辍学!明天我们就上梨庄去,把一切该办的事部办妥。你看怎么样,巴西克?你高兴,是吗?现在我去告诉克隆茨基先生,和他商量商量。祝你好,你这好心的朋友!”米克什走后,已西克乐得不知干什么好。后来,它马上回忆起贝比克在家时,他们一高兴起来是怎么办的。它立刻笨乎乎地单着脚在屋子里跳起来,嘴里还有节拍地唱着“啦达达!啦达达!”
这时,团长办公车厢里正在进行磋商,但没费多久,克隆茨基先生一见那张画得很漂亮的小房子,便大声赞叹道:
“这就是那个男孩画的?这根本不可能呀!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能中途辍学去学鞋匠?这可是真可惜,米克什,我该夸奖你作出的供他上学的决定。
你们明天一早就到梨庄去,别把事情耽搁了。学校很快就要求报到,要是我和奥露什卡也去梨庄看看,你认为怎么样?”
“太好了!克隆茨基老板!您简直不知道这多么叫我们高兴!”米克什快乐地嚷道,“等我告诉巴西克,它一定会把眼睛瞪得老大。请允许我,老板,马上把这消息告诉它,我还要告诉弗朗达和波贝什。”
“再等一下,米克什先生!”克隆茨基先生叫住米克什说,“你既然要去找弗朗达和波贝什,那就顺便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道去趟梨庄。”
“太棒了!我马上就跑去!”米克什欢呼起来,转眼就从车子里跑出去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有两辆小汽车开往梨庄。头一辆里坐着克隆茨基先生,米克什和奥露什卡,第二辆车上坐着巴西克,波贝什和弗朗达·库尔丹。弗朗达穿了一身漂亮的红色驯兽师服。米克什一路上都在想象着奶奶见到他们时会惊喜得怎么样,也真给它想对了。奶奶见到他们一个个从这两辆车里出来时,她高兴得合着双手,不知道先欢迎哪一个好。
“上帝啊,这可真叫人喜出望外!”当她和克隆茨基先生,奥露什卡握过手,领着他们走进小屋时,叹了一口气说。亲爱的孩子们,当然罗,她见到米克什,巴西克,波贝什甚至弗朗达也高兴得不得了。她摸了摸它们的头,连弗朗达也没漏了。纳齐切克也很有礼貌地欢迎了他们。使克隆茨基先生和奥露什卡感到惊奇的是,连这样一只小不点猫也会说话。他们真想让米克什也把它带到马戏团去,可是米克什向他们解释说,贝比克一上学,要是纳齐切克也不在家了,奶奶会感到寂寞的。
奶奶马上给客人们煮了最可口的奶油咖啡,等大家都休息过来了之后,米克什劝克隆茨基先生到花园里的草地上躺一会儿,还亲自给他送去了一个小枕头。波贝什跑回去看望老仆头大叔去了,弗朗达·库尔丹也跑回家看望他的奶奶去了,每个人都给家里带回来些礼物。
这时,贝比克正从外面溜跶回来,他刚一进院子看到他的老朋友米克什和巴西克,便高兴得跳起来,米克什告诉贝比克说克隆茨基先生和奥露什卡也一道来了,请他到林子里去采些新鲜草莓来,他把奥露什卡也带了去。
等贝比克和奥露什卡快快活活地走了,巴西克也跟着波贝什去看望马林诺夫斯基大叔去了,米克什便决定和奶奶好好谈谈。它从早上起便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所以不露声色地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打发出这所小房子,想让自己能单独和奶奶谈谈。
奶奶在洗餐具,米克什把两只前爪背在背上,在房里走来走去。然后它停下来,问奶奶说:“奶奶,贝比克将来干什么?”
“已经商量好了。米克什,一个星期之后到他爸爸那儿去学鞋匠,他已经上完这里的学校了,还留在我这儿干什么呢?又能有什么出路呢?再说学鞋匠这行手艺一直不赖!”奶奶平静地述说着。
“他喜欢当鞋匠吗,奶奶?”米克什接着问。
“这你是知道的,他并不怎么喜欢。他想当个什么画画的画家,这档子事连想都不要去想。学一行要好多好多钱,我这可怜的,他爸到哪儿去弄这么些钱啊!这可怜的孩子乐意不乐意都得去学鞋匠。”奶奶悲伤地说。
“我想,奶奶,这样对他太可惜了。您瞧,贝比克的画画得多棒啊!连克隆茨基先生都不肯相信,我们那所小房子是他画的。克隆茨基先生还是懂一点画的呢!所以我想贝比克还是应该接着去上学。”米克什强调他说。
“我怎么会不愿意他去学习呢,亲爱的米克什!我尽管不像你到处跑过,见识多,这点我还是明白,他去学鞋匠有点可惜,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天哪!”“我说,奶奶,您别叹气,别为这事儿着急,贝比克不去学鞋匠了,让他继续上学!”米克什隆重宣布了,它看了看奶奶怎么个反应。
“我不是说过了吗。孩子,我们没这个能力!”
“我们有啊!我亲爱的奶奶,我,巴西克和波贝什有啊!我们的钱足够供贝比克去上学,我们自己还能活得很舒服,那么,奶奶,您再听一遍:我们三个:巴西克、波贝什和我供贝比克去上学,您同意吗?”
“我的老天爷!听到这个,我的小不点,小淘气啊,我得赶快坐下来,我的脚都站不稳了。你说什么?你们供他去上学?我的上帝!我想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呢!我一听说要让这孩子停学去学鞋匠,心里真难过,可是又没力量帮助他这可怜的孩子。等你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会大吃一惊的。”
“不,奶奶,我什么也不去告诉他,请您,奶奶,您去告诉他吧,等我们走了之后。我不想要什么感谢,我这只是对贝比克训练我的一点小小的回报。奶奶,我们先给您留些钱在这里,然后再定期寄来。您该怎样去交钱,老师会告诉您的,好啦,现在我也到花园里去打打呼噜。”米克什走后,奶奶合着双手,在房子里来回走着,嘴里还一个劲地唠叨着:“这我可真没料想到.我的老天爷!贝比克又要去上学了!我那小可爱的米克什来供养他!我的老天爷,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没准我是在做梦吧?等我醒来,那孩子又得去学鞋匠?”这时,弗朗达·库尔丹在村心广场上骄傲地走来走去。他鼻子翘到天上去了,走起路来像个村长似地摆着手。男孩们站得离他远远的望着这个穿着一身红色驯兽服的小孩,可是谁也不敢靠近他去按照男孩们的习惯问一声”你是谁家的?”终于,弗朗达摆架子摆腻了,便朝男孩们走了几步问道:“喏,男孩们,你们像是不认得我似的,干什么?我不是弗朗达,库尔丹吗?”他迫不及待地等着这群孩子的反应。
可是男孩们还是一动也不动,弗朗达听见东达在悄声嘟哝着:“别信他的话,男孩们,这准是位王子,他只是故意说自己是弗朗达·库尔丹。”
“他要是外村来的一个一般的男孩,我们还可以跟他说点什么。”另一个男孩喃喃他说,“可是跟王子可不是好玩的,你一不小心,他便跑到国王那儿去告上一状,明天便开来军队把我们梨庄团团围祝军队把庄稼踩坏,对梨庄进行扫射,把所有的人关到巴比伦去,我的老天爷,我们在学校里可就要受到大报应了。”弗朗达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见男孩子们都已经不认得他,不跟他打招呼,气得要命。
“男孩们,你们稍等一会儿,我给你们看样东西!”他粗声大气对他们嚷道。然后一转身便在托什科夫家的院子里消失了。男孩子们真的一动也不动,张大着嘴巴等着。
喏,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会儿从托什科夫家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男孩,就是弗朗达·库尔丹,就像他往日在梨庄东游西荡时的那个样子;一顶破帽子下面露着一撮乱蓬蓬的头发,裤子也是破的,还赤着脚,脸上脏得跟黑乌鸦似的,从他的脚上可以看得出来,他刚刚在泥巴中走过:“喏,小伙子们,是我弗朗达·库尔丹不是啊?”他对着小男孩们嚷道。
“现在是,弗朗达,现在我们能认出你来了。现在你是名副其实的弗朗达了。先前那一个准是位王子或者哪个剧院的演员。”男孩争先恐后地嚷着,一个个走去摸摸他,就像一群好奇的猴子,刚刚看见它们的大叔从原始森林里钻出来了一样。
“我真高兴,你们总算把我认出来了。”弗朗达快活他说,“可现在别谈这个了,你们快告诉我,谁家有荚果①采?种在哪儿?你们简直不知道,我多想再去采一回啊!”
“有荚果,弗朗达,我们已经去采过几回了。齐哈克家的地里有的是!”男孩子们悄声说,“弗朗达,我们和你一块儿到那里去采吧!可是你知道,我们得小心点。你是了解齐哈克大叔的,他有一次把我们好一阵追赶!小伙子们,咱们赶快分开,在齐哈克家那棵大橡树下面集合。”
于是,没多久,弗朗达便拼命地采起齐哈克的荚果来,口袋里、帽子里,衬衫里都塞满了荚果。可他非常小心,不让齐哈克大叔发现,免得挨他的鞭子。
①豆类的一种,孩爱采了它,在火里烤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