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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西!乔西!”
我不停地喊,然后又喊皮皮。但是他们两个都不见踪影。
我跑到车道尽头,看看车里,没有。妈妈和爸爸还 在屋里跟道斯先生谈着。我把街道上下都看了个遍,连个影子都没有。
“乔西!喂,乔西!”
终于,妈妈和爸爸满脸惊恐地从前门跑了出来。我想他们是听到我的喊声了。“乔西和皮皮都不见了,”我从街上朝他们大喊。
“可能在后院,”爸爸大声应道。
我冲上车道,把脚下的树叶踢得到处乱飞。街上依然是陽光普照,但是,一进到院子,来到树荫下,我马上觉察到了凉意。
“喂,乔西!乔西——你在哪儿?”
为什么我会觉得恐惧?乔西到处乱跑本是常有的事。
我沿着房子侧面拼命地跑。高大的树倾向房子,把陽光几乎都遮住了。
后院比我想象的要大,长长的长方形,地面有些倾斜,边上是一道木栅栏。跟前院一样,厚厚的落叶间,长满了又高又密的野草,一只鸟浴缸翻倒在一边。再远处,可以看到车库的侧墙。那是一间黑乎乎的砖屋,颜色跟房子很相衬。
“嘿——乔西!”
他不在那。我停下来,仔细查看地面,看看是否有脚印或者他踩过落叶留下的痕迹。
“怎么样?”爸爸喘着粗气,朝我跑过来。
“没见他,”我答道,为自己如此担心而感到吃惊。
“你看过车子没有?”爸爸的口气显得生气甚过担心。
“看过了,最先看的。”我最后快速把后院找了一遍。“我不信乔西会一个人跑了。”
“我倒相信,”爸爸翻了翻白眼说。“你知道你弟弟不顺心时会怎么做。也许他想让我们觉得他离家出走了。”他皱着眉头。
“找到没有?”我们回到前院时妈妈问。
我和爸爸耸了耸肩。“也许他交了新朋友,跟人家走了,”爸爸说着,举手抓了抓头发。看得出,爸爸也开始担忧了。
“我们必须找到他,”妈妈盯着街道说。“他对这一带不熟悉,说不定走走就迷路了。”
道斯先生锁上前门,把钥匙放进口袋,走下门廊。“他不会走远的,”他笑着安慰妈妈,“我们开车在这个街区转一圈,肯定能找到他。”
妈妈摇摇头,焦虑地看了一眼爸爸。“我会收拾他,”她喃喃自语地说,爸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道斯先生打开他那小本田车的后备箱,脱下外衣,扔了进去。然后,他拿出一顶宽边的黑色牛仔帽戴在头上。
“嗨——很不错的帽子嘛,”说着,爸爸爬进了前面的乘客座。
“挡太陽用的,”道斯先生边说边侧身坐进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我和妈妈上了后座。我看了一眼妈妈,发现她跟我一样,忧心忡忡。
我们沿街往下驶,大家默不作声,眼睛盯住窗外。沿街的房子都很陈旧,多数比我们的大,也比我们的要好些,草坪修剪得很整齐。
那些房子和院子里都没见什么人,街上也是空空的。
这一带真的好安静,我想,又很陰凉。所有房子四周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院子都在树荫笼罩之下。街道是陽光能照到的唯一地带,宛如穿越陰暗地带的一条狭长的金丝带。
我想,也许这就是镇子取名黑瀑布的缘故吧。
“这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爸爸问,透过挡风玻璃使劲地看前面。
“看我怎么收拾他,我肯定会的,”妈妈喃喃自语地说,都不知道她说了多少遍了。
我们绕着街区转了两圈,还 是没见他的影子。
道斯先生建议到远一些的几个街区转一转,爸爸马上表示赞成。“希望我不会迷路,这一带我也不熟,”道斯先生说着转入另一条街。“喏,学校就在那儿,”他指着外面的一座高大的红砖楼说。那是一栋旧式建筑,前门有两个入口,两侧是白色的圆柱。“当然,现在关着呢,”道斯先生补充道。
我看了看学校后面用围栏围起来的运动场,那里空无一人。
“乔西会走得这么远吗?”妈妈问,声音有些发紧,调子也比平时高。
“他才不会走呢,”爸爸翻了翻白眼说。“他只会跑。”
“我们会找到他的,”道斯先生信心十足地说,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我们拐到另一个街区,街牌显示“公墓街”,眼前果真出现一个很大的墓地。那是一座矮山丘,从高到低是一排排花岗岩墓碑。再往上是一大片平地,布满了低矮的墓碑和纪念碑。
墓碑之间点缀着几簇灌木丛,树很少。车开得很慢,但是,左侧车窗外的墓碑却显得模糊不清。我突然发觉,墓地是整个镇子陽光最灿烂的地方。
“你的儿子在那边,”道斯先生指着窗外说,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啊,谢天谢地!”妈妈高兴地说,低下身子,靠到我这边,往窗外看。
乔西真的在那,沿着弯弯的一排白色墓碑猛跑。“他在这里干什么?”我问,说着推开了车门。
我下了车,朝草地走了几步,然后喊乔西。一开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好像在墓碑之间躲躲藏藏,一会儿往这边跑,一会儿突然转身,跑到另一边。
他为什么会那样?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恐惧向我袭来。
我突然意识到乔西为什么老是在墓碑之间又冲又躲地玩命跑了。他在被追逐!
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正在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