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星期天,我和妈买了两斤饺子皮,为了买到新鲜的韭菜,我们特意跑了两家菜场。
我们是为了招待刘叔叔的。
刘叔叔最爱吃妈妈包的韭菜水饺。
我们买了东西回来,妈妈让我去写作业,她独自在厨房剁肉沫。
我想和妈妈说说话,就在水龙头下冲洗韭菜,一边问妈妈:“刘叔叔这次从党 校学习 回来,会不会提拔呀?”
结果脑门上挨了妈的一记巴掌:“吃饭不多,管事不少!”
我摸着脑门,不满地说:“别人事我就不会管,可是我干爸的事我当然要关心关心么!”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一看到他俩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就急!
妈妈调好了饺馅,我就和妈妈包起了饺子。我问妈妈,如果我是朱立文, 她会不会吵到学校去?
妈妈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会的!老师怎么说也该讲究师德呀。和学生谈恋爱,是不可饶恕的!”
我吐吐舌头:“哇!你够狠。我原来以为我妈是个很温 柔很温 柔的女人呢!”
妈看我一眼:“再温 柔的女人,在女儿受到伤害时,都会变成一只母老虎的!”
我望着天花板,夸张地哈着气:“要是那个妈妈原本就是一只母老虎,那她会变成一只恐龙的!”
妈又敲了敲我脑袋:“怎么说话的你呀!”
我不以为然地问妈妈:“看过《窗外》没有?”
不用问,我就知道她没看过。
有时候,我觉得大人真可怜,他们为什么要把师生恋当成洪水猛兽呢?
如果看过琼瑶的《窗外》,你就不会对师生恋反感。
不过这种话是万万不可和大人去说的。
可是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白太太紧紧靠着小白的样子,美丽的白太太像一支幽怨的丁香,我为她而叹息。
我不知道她如何去忍受小白的师生恋。
11点多钟的时候,小陶来了。
我兴奋地跳起来,拍拍小陶肩膀:“哥们,好久不见啦!”
小陶是刘叔叔的助手。
妈笑着骂我“疯丫头”,小陶望着我咧嘴一笑——我喜欢男生这种憨厚的招呼方式。
小陶要帮我们包饺子,我妈不让,硬是让他坐着什么都别干。
小陶坐下来没事干,就和我们闲聊天。他说刘局长迟点来,他在处理一个中学生自杀的案子。
我一听,哗地站起来。
小陶看着我,忽然一拍脑袋:“那个自杀的女孩,好象是你们学校的!”
连我妈都关心了:“谁呀?为什么要自杀?”
我心急得那就更不用说。
小陶说:“咳!是个女孩子。不过已经抢救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几年级的?”我大声问小陶。
小陶抱歉地对我说:“哦,那我还不知道呢。听说期中考试没考好,母亲要求很严,女孩子感到对不住母亲,就吞安眠药了。”
我瞪大眼睛:“考得不好,就自杀啊?真是白痴一个!”
我妈叹口气:“家长也难做,管得严又不是,管得松又不好……”
我一听方向不对,赶紧转移话题:“这是应试教育的悲剧!我们学校就知道抓考试成绩,可恶可恶!”
小陶的BP机在响,他看看机子:“是刘局长呼我呢!”
小陶去打电话,我听见他对着话筒说:“哦,是这样,那好,我也过去吧。”
“完了!”我对妈说,“客人都不会来了。”
果然,放下电话的小陶一脸歉意,说他必须现在就去医院,因为那个女孩的事情,有了新的情况。
我妈老好地说;“那你就快去吧。“
我却拦住小陶,一定要他告诉我那个新情况是什么。
小陶抓抓头皮,就告诉了我:“听说那个女孩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里提到,她曾经在日记中记录了自己和老师谈恋爱的事情,其实那全都是她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她感到对不起老师。所以,她的自杀动机,大概并不单纯……”
我呆在那里像个泥塑一样……
以至于小陶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