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霭霭。
在一辆驶往夺魂岭的轿车里,坐着四个人。开车的叫刘开天,是位颇有造诣的历史学博士。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子姓郑名武,在潼城官一场算头面人物,实权派。后排座位上,则是天姿国色化妆品研发公司的老总方坤和他的秘书秦燕。这一路,刘博士侃侃而谈,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发生在大唐天宝年间的马嵬驿兵变。
众所周知,在马嵬驿兵变中,有两个人倒了血霉。一个是当朝宰相、皇上的大舅哥杨国忠,被哗变禁军咔嚓了脑袋;另一个则是堪称大唐第一美一女的贵妃杨玉环。史载,面对禁军一逼一宫,时年三十八岁的杨贵妃走投无路,一束白绫悬上了驿馆佛堂。听到这儿,身材高挑、一性一感爆棚的秦燕“啊”的一声叫,偎进了方坤的怀里:“那帮男人真不是东西,怎忍心对一个女人下手?唐玄宗也真够窝囊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坤哥,要是遇到危险,你不会不管我吧?”
方坤顺势捏了一把她的小蛮一腰:“你就放心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死的是我。”
郑武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两人,说:“贵妃之死,民间说法众多。吞金、服毒、被乱军砍死,也有人说上吊自缢的只是个易容侍女,杨贵妃早溜之大吉逃去了日本。”
“这些说法,其实都站不住脚。”刘博士的口气里多了丝得意。秦燕好奇心大发,急问:“刘博士,你是搞历史的,那杨贵妃当时到底死没死?”
刘博士回答得非常肯定:“没死。”
“那她是怎么逃走的?又去了哪儿?”郑武等三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夺魂岭!”
夺魂岭,古来便有“岭上走一遭,魂散命难保”之说。恰是这个地名,引起了刘博士的极大兴趣。数十年来,刘博士一直对《旧唐书》中杨贵妃之死存有疑问,并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研究,寻觅绝色佳人的香踪。而荒凉偏僻的夺魂岭原本没有名字,距马嵬驿兵变大约十年后,有人给它起了名,叫夺魂岭。几经踏访,刘博士终于揭开了谜一团一—杨贵妃就葬在荒岭之中,安葬者不想让后人惊扰她,于是编了个吓人的地名。
听罢,秦燕既惊奇又兴奋:“刘博士,快带我们去看看。都说她回眸一笑迷死众生,我倒要瞧瞧她有没有我身材好!”
郑武撇撇嘴,讥讽冷哼:“都说女人的大脑和胸部成反比,真是一点不假!”
中午时分,轿车开进了满目荒凉的夺魂岭。下了车,兜兜转转又绕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个山洞总算出现在眼前。刘博士也不多话,率先伏身爬了进去。
洞内黑幽幽的,一陰一风嗖嗖。四人像虫子似的蠕一动了半天,前方豁然开朗。刘博士站起身,打着火机凑向洞壁,镶嵌于四周的古旧油灯逐次亮起。石洞中央,一副高大厚重的石棺赫然入目。
“我敢以我的声誉担保,棺中安葬的就是杨贵妃。”刘博士激动地说道。秦燕早已按捺不住,扭一臀一摆胯地奔向了石棺。
棺盖是透明的,棺内,躺着一个面色红一润、身姿丰一腴的中年女人。与其说是一尸一体,倒不如说她正在熟睡。“坤哥,快来看,这也叫绝代佳人?脸蛋是有点嫩,可三围跟我比差远了,分明是一胖妞嘛。”秦燕叽叽喳喳地叫嚷。
“没错,环肥燕瘦嘛。历史上的杨贵妃姿质丰艳,丰也就是胖的意思。可你看她的脸、脖颈,光洁如雪滑一润如玉,不见半点瑕疵。这,正是我请方总来的用意。”刘博士接过话茬说,访查到贵妃香冢,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天姿国色公司的老总方坤,和身在官一场能呼风唤雨的郑武。要知道,杨贵妃集万千一宠一爱一于一身,依靠的法宝之一便是秘不外传的驻颜术。据传,她一从人间蒸发,杨氏驻颜术亦随之消失,十有八九是带进了棺椁。如果真能发掘出来,方总将拥有独家秘方,财源自会滚滚而来。说着,刘博士又看向郑武:“郑局,从我数十年的研究成果看,当年在马嵬驿,被勒死的确是个侍女。我查过陈家族谱,当时跟随唐明皇出逃的将领叫陈玄礼。陈玄礼怜香惜玉,不忍害命,就与手下合谋唱了一出调包好戏。随后,陈玄礼命心腹护送贵妃逃出军营,从此隐居在荒山野岭。”
话音未落,就见秦燕浑身一颤,失声惊叫着扎进了方坤的怀里:“她、她在瞪我。天哪,她的眼皮在动!”
刘博士、郑武和方坤一听,急忙贴近棺盖细看。棺中女一尸一虽说栩栩如生,但毕竟已香消玉殒千余年,又怎么会动?郑武瞪了秦燕一眼,转身钻出了幽一洞。返城路上,秦燕一惊一乍地说,女人四十豆腐渣,杨贵妃死时已三十八岁,不仅没半点豆腐渣的样子,还依旧明艳动人,她心生嫉妒,刚才在洞里心里暗暗叨咕,如今时兴骨一感美。就在那时,杨贵妃的眼皮动了一下,那目光像在嘲笑她—就你这麻秆拴两只水瓢的货色,要在唐宫,刷马桶都轮不到你!
“方总,你是研发化妆品的,应该知道驻颜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吧?”刘博士插嘴问。
正史和野史上都有记载,杨贵妃一爱一泡一温一泉,吃荔枝。常洗一温一泉能祛除邪气,促进肌肤再生;久吃荔枝能美容,养肝血。此外,她还天天服食一种叫“红玉青”的秘制药丸。史料中记载,慈禧太后也用过此方。方坤寻思着,刘博士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接着说:“慈禧用的红玉青少了几味药,也便失去了它的真正功效,也就是驻颜术的最高境界—驻灵!”
“驻灵?难不成杨贵妃能活过来?”秦燕大为惊讶,嗲声嗲气地央求方坤尽快开棺找秘方。方坤当即板了脸:“别一胡一闹,贵妃墓是刘博士发现的,任何人都没资格动它!”
而此时,自上车便沉默不语的郑武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尽管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当晚,方坤还是带上两个手下再次返回了夺魂岭。爬进贵妃墓后,方坤小声一交一代,只拿陪葬品,不准碰人。吩咐完毕,方坤扭头四望,禁不住暗叫不妙。
洞内的一陰一暗角落里,还藏着几个黑影!
眨眼工夫,黑影已如鬼魅般扑来,与方坤等人厮打成一一团一。打着打着,忽听一阵“咯咯”娇一笑撞入了耳鼓。天,杨贵妃诈一尸一了,她推掉棺盖站了起来!
幽一洞之内,古一尸一复一活,即便满肚子是胆,也会悉数吓爆。方坤拔腿想逃,可双一腿却如灌了铅,半步都挪动不得。更致命的是,一个黑影忽地蹿来,挥起尖刀痛下杀手。方坤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尖插一入了心口。踉跄瘫倒的那刻,他恍惚认出了对方—郑武。
先他一步闯进山洞并痛下杀手的正是郑武。天色渐亮,在城郊的一栋别墅内,郑武打开了麻袋。昔日贵妃出浴风情万种,如今出麻袋,同样夺人眼球。
“你是陈将军吧?玉一奴一谢过陈将军在马嵬驿的救命之恩。”杨贵妃玉手扶裙,盈盈下拜。
玉一奴一,是杨贵妃的一乳一名。郑武喜出望外,忙伸手去扶:“不客气不客气,贵妃见外了。”杨贵妃娇一躯前倾,吐气如兰:“陈将军,玉一奴一睡了千年,累了,想歇息。”
郑武岂能听不出话中之意,乐不可支地抱起她奔向卧室,心说:哼,都是老郎中,少给老子开偏方。既然你跟我演戏,那我就舍命陪贵妃,也当一回唐明皇!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当郑武与杨贵妃黏一糊到一起时,在秦燕家里,确切地说是方坤为秦燕购置的金屋里,方坤和刘博士正躲在书房里一交一头接耳。
这,是一场一精一心设置的骗局。昨夜,窥知郑武偷偷赶往夺魂岭,方坤做了一精一心准备,紧跟而去。那一刀戳破的,只是绑在胸口的猪皮血囊。回想着自己的出色演技,方坤得意地说道:“我们的计划太完美了。郑武那没脑子的东西,做梦都不会想到抱走的是假贵妃。”
刘博士摇摇头:“不,郑武老一奸一巨猾,不但知道杨贵妃是赝品,还能猜出我们的用意。”
两人设局,意在套牢郑武,获取巨额资金扶持。数月前,刘博士突发奇想:千百年来,杨贵妃死亡成谜,若编造一段她后来埋葬在夺魂岭,并有美容秘方陪葬的事,然后大造声势,引资开发,必能赚得盆满钵满。计划出炉,他便登门拜访方坤,劝他投资。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想美艳如花?新品一出,你就等着数钱吧。可不巧的是,方坤的天姿国色公司效益滑坡,没钱。一番合计,两人瞄上了手握实权的郑武。只要骗他相信棺中女一尸一是杨贵妃,笔头一动,资金立马到位。
“以你所说,那我们的计划不是泡汤了?”方坤有些沮丧。
刘博士笑了:“这恰是我让贵妃复一活的原委。投其所好,一击得手。我想,这工夫杨贵妃已使出了第二件法宝。记住,癖好要人命!”
看多了宫斗剧,谁都知道能在佳丽云集的后宫独占龙一床一,单凭美貌远远不够。俗语云:萝卜白菜,各有所一爱一。诸如方坤,视秦燕这等骨一感美一女为尤物,而郑武则和唐明皇的口味相同,偏一爱一女胖子。所以,他断然不会放过千娇百媚的杨贵妃,而贵妃还有第二件法宝:销一魂粉。此药销一魂蚀一骨,就算柳下惠闻了也会把持不住。
听罢,方坤连声赞叹:“要是郑武迷恋排骨女,你不会弄个赵飞一燕墓出来吧?秦燕,上拉菲,让我敬刘博士一杯,也预祝贵妃马到成功!”
红酒送上,几杯下肚,杨贵妃发来了好消息:搞定。
“哈哈,贵妃也搞偷一拍,太有创意了。干。”方坤喜不自禁地举起了杯。刘博士一饮而尽,说:“走,去和郑武谈谈。”
激一情偷一拍,仅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即便搞砸了也没关系,贵妃墓内还安装有监控设备呢。一旦花钱雇请的杨贵妃失手,刘博士就会用视频要挟郑武:杨贵妃是文物,偷盗文物,罪名可不轻。孰料,两人的屁一股却重如磨盘,起了几次都没动地儿!
这时,秦燕吃吃笑着走来:“刘博士,你说得很对,癖好要人命。比如,坤哥只喝拉菲,别的酒一口不动。”
糟糕,秦燕在酒里动了手脚!“你为何要这么做?”方坤惊问。
“这应该问你。我不是杨玉环,只当贵妃不争皇后。我跟你四年,早当够了狗屁秘书。还有,你知道你公司为何会走下坡路吗?郑局的妹妹也想开化妆品公司,我帮了她一点小忙,传了几份资料而已。郑局跟我许诺,只要你完蛋,他会安排我进官一场。”秦燕眉飞色舞,“昨天,你说,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宁愿为我去死。请放心,我没那么狠毒,只是在酒里下了一点点药而已,顶多让你俩变成疯子。如果警方问我,我会说你们找到了贵妃墓,贵妃诈一尸一,把你们吓疯了。这个解释,完美吧?”
机关算尽,居然栽给了一个本以为胸大无脑的女人。方坤又气又恨,拼命抓起酒瓶砸向秦燕。秦燕侧身一躲,酒瓶飞向了门口。说来也巧,恰恰击中了一个撞门闯进、衣衫不整的女子。
“刘博士,出大事了!我用多了销一魂粉,郑局他疯了,正满大街一裸一奔呢!”
来者是冒牌贵妃。局长一裸一奔,等于前功尽弃,满盘皆输。秦燕先是一怔,随即发疯般扑向了她:“死胖子,你坏了我的好事……”
很快,冒牌贵妃也从刘博士渐渐失常的眼神里瞧出了名堂,气急败坏地嚷道:“你把他俩怎么了?我还没拿到佣金呢。你毁了我的财路,我和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