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那年我十三岁,那是我经历的最可怕的一件事……
当时村里有人结婚,是很喜庆的事情,几乎全村人都会去贺喜、送彩礼。结婚的是我父亲堂哥的儿子,比我大十岁,我喊他绍忠哥。绍忠哥小时候经常来我家吃饭,后来不好好学一习一,不到二十岁就去外面打工了,今年打工回来竟然带回一个媳妇,说是回来结婚的。刚开始绍忠哥父母不同意,因为那个女的没有父母,问她,她就说父母都死了。但后来看那个女的干活很利索,说话什么的都很得体,绍忠哥父母也就同意了。
说实话,那女的很漂亮,我见过几次。结婚时让我来撒喜糖,她也认识我。因为我爸是绍忠哥婚礼的负责人,她总是冲我笑,那时候真的觉得她很好看。可现在想起来,她冲我笑,我就觉得全身发冷……
第一次出事是在结婚当晚。结婚时,大家都很羡慕,说绍忠有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会说话,会做事的,夸得绍忠哥和他父母都合不拢嘴,而新一一娘一一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上午举行婚礼,我们这里举行婚礼都是要经过很多步骤的,也是从老一辈继承下来的吧,要先穿红鞋,系上红花,绍忠哥父母早就准备了红鞋,是用布做的,红红的很喜庆。穿鞋的时候,是要新郎给新一一娘一一穿的,绍忠哥的母亲就把红鞋递给绍忠哥,让他给她穿上。这时候,新一一娘一一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大家都很惊讶。
她说:我父母给我留下了一双红鞋,穿我的吧。绍忠哥和他父母很是惊讶,因为新一一娘一一一直没有主动提到过她父母,说起她父母的时候她都是岔开话题。既然是她父母留下的,那就穿这双吧。绍忠哥说道。说罢,就去给新一一娘一一穿鞋子,当绍忠哥的手碰到新一一娘一一的脚时,我依稀看见新一一娘一一嘴角有一抹冷笑……
穿完红鞋,戴完红花,就该新郎抱着新一一娘一一跨火盆了。跨火盆这个风俗至今我家乡还有,听老一辈的人说,是为了去掉新一一娘一一身上的脏东西,总而言之,跨火盆是我们家乡结婚必不可少的项目。新郎抱起新一一娘一一从门外出去,火盆就在门口,也许是新一一娘一一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她看见火盆脸色突然就变了,突然从新郎怀里跳下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新郎向她解释,解释完就想抱她过去,谁承想新一一娘一一脸色一陰一沉地说道,我不要跨那个,把它搬走。大家一听都很惊讶,因为跨火盆是我们那结婚很常见的仪式,就算是娶来外地媳妇,也是要跨的。
新一一娘一一的要求显然让绍忠哥父母很尴尬,但一想既然是外地媳妇,不懂这儿的风俗,搬走就搬走吧,也就搬走了。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搬走,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因为,“脏东西”是过不去火盆的,比如说……我的这个新嫂子!
闹洞房是我们那结婚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绍忠哥和他父母最无奈的时候,因为那天绍忠哥的狐朋狗友们可以没大没小,可以尽情地闹新一一娘一一。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绍忠哥的朋友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喝起酒来不要命的那种,五六个小伙子喝得脸通红,吵着嚷着去闹洞房。因为是风俗,也就不能阻拦,只能盼望新一一娘一一能自己保护好自己了。
我和我童年的玩伴小贺就在窗外,他也就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那几个大小伙子挤进房里面,把门从里面锁住,不让绍忠哥进来,屋子里也就剩下那哥几个和新一一娘一一了。我和小贺就趴在窗外,想要看闹洞房的热闹。按理说,几个大小伙子接下来要闹新一一娘一一,新一一娘一一是应该害怕的,可新一一娘一一的脸色一点没变,只是盯着她那双红鞋子,没错,就是那双血一样红的鞋子。那哥几个嘿嘿笑着,就向着新一一娘一一扑了过去,新一一娘一一还是那样脸色不变,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那几个男人,我看见她露出了穿鞋时候那样的冷笑,透着一股一陰一冷。
那几个男人哪管她笑不笑的,还是扑了上去,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我竟然看见,新一一娘一一额上有一只眼睛!小贺也看见了,小贺嘴巴张得老大,眼看就要喊出来了,我捂住小贺的嘴巴,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我叫他继续看下去。那几个男人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接着,新一一娘一一额头的眼睛眨了一下,他们几个人就倒下了,同样,趴在窗户上的小贺也倒了下去,只有我,眼睁睁地看见了这一切。
我们村里有个看一陰一陽一宅的大仙,他说我属狗,又是一陽一时出生的,能辟邪,也许是这样我才没晕过去。新一一娘一一做完这一切,还是脸色不变地看着她的鞋子。那几个闹洞房的小伙子和小贺都倒下了,我盯着她看,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正当这时新一一娘一一猛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能叫做看,是盯着,那种冰冷的眼神,冰冷刺骨,好似能看穿我的一切似的。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我死定了,我出奇的冷静,没有喊叫,也没有逃跑。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谁会相信我的鬼话?我一想,好歹有个证人,小贺也看见了。第二天我壮着胆子又去了绍忠哥家,我发现小贺正坐在绍忠哥的新房里吃东西,而新一一娘一一就在他旁边,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我心想,怎么回事?难道昨天是梦吗?但一切怎么那么真实?
正当我回想的时候,我发现我那新嫂子又在盯着我看!我吓得终于控制不住了,大叫一声“鬼呀”,跑向了外面。大概是大人们觉得我在恶作剧,也就没人管我,只有小贺追着我追了出来。
我一把拉住他,问道,小贺,你不害怕吗?你不害怕那个女鬼吗?而回答我的只有小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他对我说道:你傻了?哪有鬼啊,别闹了,我一一妈一一说新婚的时候说鬼是不吉利的。走,回去吃瓜子去!我很纳闷,小贺没看见吗?我又问他,昨晚你没看见那几个闹洞房的怎么死的吗?小贺突然笑了,说:死?你才死了呢,绍忠哥的朋友们他们都喝多了,进去没闹就睡着了。你在这一胡一说什么呢?说罢就要拉着我回去。我一愣,想起大仙说我属狗的辟邪我才没事。我急忙问小贺,你是属什么的?小贺一笑,说,我看你真是傻了,我比你小一岁,属猪,这都忘了?我恍然大悟。
可能是真的,我属狗,所以才没有忘记看到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觉,幻觉不会那么真实。我心想,她是鬼吗?是鬼为什么要嫁人?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我不能看着绍忠哥哥娶一个女鬼。可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我13岁,什么都不懂,我转念一想,我既然辟邪,那么女鬼肯定不能伤害我(那时的我竟然会有这种念头,现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我一定要想办法!说罢,我和小贺就往回走。回到绍忠哥家我还是不敢看新一一娘一一,可我有一种感觉,她一直在看着我。晚上回到家我没有把女鬼的事情告诉爸一一妈一一,第一是我怕父母不会相信:第二是我也不想让父母害怕,因为我天真地认为,只有我不怕那个女鬼,因为我是属狗的。
我想象了千万种女鬼害死我的方法,比如她会掐死我,她会用她的第三只眼睛弄死我,等等。我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似的躺在一床一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在我记忆里,所有鬼怪都是在十二点来害人的,都是我在鬼片里看见过的。没想到,我竟真的经历了这一切。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陰一冷的空气与我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催命般十二点的钟声。我的心就在嗓子眼那,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但是什么也没发生,我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个山路的拐角处,突然从远处驶来一辆货车,而这边拐弯处驶来一台结婚的婚车,两车来不及刹车轰然相撞,接着画面变换,是一个女人,没错,就是那个新一一娘一一。她呆坐在马路中间,四周是一尸一体,有她父母的,还有她即将要嫁的人。而这时有个骑摩托车的路人经过,看到了这惨景,掏出手机赶紧拨打求救电话,这个人赫然是绍忠哥。
地上散落了一双红鞋子,上面染着血,新一一娘一一拿起鞋子痛苦地抱在胸前。她想站起来,谁知道腿一软,摔在地上,而额头重重地磕在一块岩石的角上。接着,我就依稀记得看见一张脸,就是那个新一一娘一一我的新嫂子,她在笑,只是此时不是一陰一冷的冷笑了,很暖很暖,然后我就听见她说:我不想害人,我只是在这世间还有个心愿,我还没有完成婚礼,我要借助一个好心人来完成,现在,我没有任何牵挂了。我忽然醒了,懵懵懂懂的,听见很多人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原来,绍忠哥家新一一娘一一突然不见了,外面的亲戚们都在各处找,但我想知道原因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