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纳尼镇上开饭店的哈里斯,这几年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首先是饭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越做越大;更让人羡慕的是,年过四十鳏居多年的他,最近又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
姑一一娘一一叫艾瑞莎,两人十多年前就认识。当然,姑一一娘一一也是有条件的。虽然条件有些难度,但哈里斯再三斟酌之后,还是答应了。
为了庆贺自己的第二春,也为了拓展业务,哈里斯决定在他的饭店推出会员制。并且从所有的金卡会员中,一一抽一一选四名幸运会员,升级为超级会员,不仅可以享受全年半价用餐,还可以获得一次免费旅游的机会;而且在这四位超级幸运会员之中,还会产生一名幸运王中王——有机会获得五十万美元的巨奖!
四名幸运会员如期顺利产生,分别是酒吧老板诺维,水果批发商科培、汽车修理店老板布鲁克和无业游民曼农。都是老街坊,这几个人哈里斯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给他们四个办理好金卡之后,哈里斯开车拉着他们前往溪流湖,整个活动的重头戏——一一抽一一取五十万巨奖的活动将在那里举行。哈里斯告诉他的四位幸运会员说,这个活动其实是自己的妻子组织的,奖金也是由她所在的旅游公司赞助,目的是为了给新开发的溪流湖景点做宣传。
傍晚时分,他们赶到了湖边,那里已经有人驾船等候。
船不大,是仿古的木船,带桅杆的那种,因为没有风,帆并没有升起来。
走到一半,忽然一只乌鸦落在桅杆上,“呱——呱——”地叫了起来。无论大家怎么赶,那乌鸦就是不走,扯着破嗓子在那里叫个不停。船夫一气之下,拿竹篙向乌鸦敲去。乌鸦不仅没飞走,反倒落入船舱之中,几个人仔细一看,乌鸦的头已经碎成了肉酱!
真是奇怪,船夫的竹篙远远达不到桅杆的长度,乌鸦怎么就死了?
几个人正在一胡一思乱想,只听见“嘎”的一声响,桅杆从半腰折断了。一丝风也没有,桅杆怎么会断掉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二
好在桅杆断掉并不影响行船,因此,几个人收拾好之后,小船继续往湖心岛的方向划去。
行走之间,扶着断掉的桅杆观看风景的科培忽然感到手上黏一糊糊的,低头一看,满手竟是鲜血!
他吓得大叫:“血!桅杆正流血呢!”
众人忙过来看,哪里有什么血?科培的手上仅仅是一些水而已。
掌灯时分,终于到了湖心岛。
这是一个原生态的小岛,怪不得旅游公司下这么大的力气去开发宣传呢。
“对不起,我们经理有事,还没有回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头戴红纱、体态婀娜的少女。在少女的引领下,他们几个去了岛上唯一的一座木楼里的餐厅。
吃过一些简单的饭菜之后,少女说:“各位稍候,然后请去二楼休息。我先去给各位安排药浴,这可是我们公司专门引进的特色项目。”
这几人从没有享受过药浴。现在,有这样的美一女亲自为他们服务,几个人心里都痒痒的,有些期待。可是等了好半天,少女一直没有下来。
布鲁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无意间,他看到里面一个房间的茶几上摆着一尊铜制的大炮模型,炮筒有大拇指那么粗。这东西他认识,其实是一个打火机。他用那个大炮打火机点着一根烟,美美地吸着,一边无聊地摆一弄着那个大炮模型。忽然间,只听见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顿时硝烟弥漫。众人赶过去一看,只见布鲁克的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尤其是右手,虎口处几乎骨肉分离!
那少女闻声赶来,一看这景象就明白了,忙说:“那个里面是个雷管,我们打算建造一个地下室,炸石头用的,路上不好带,送货方才用这样的伪装办法。你怎么一胡一乱摆一弄呢!”
“快打911!”布鲁克鬼哭狼嚎地喊道。
哈里斯他们几个都掏出手机,可是,全部没有一点信号。
“有固定电话吗?”哈里斯问。
那少女回答道:“没有。我们这里是仿古旅游,任何现代化的东西都没有。连烟都不让吸,你们没有看到吗?”
“那可怎么办呢?要不,用船把他送到酒店去吧,到那里再说。”
“船送去修了,现在我们都出不去。”少女说,“这样吧,我先去给他上一些草药。”
只得如此。否则,还有别的办法吗?
三
少女拿来的药效果不错,布鲁克很快就不疼了,也不再流血。可是,旅游公司的经理一直没有回来。
这时候,那少女一下来说:“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客人可以去洗了。”
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哈里斯一边想,一边上楼去了。他刚脱了衣服,跳进那个满是草药的大木盆,只听见隔壁又有人惨叫一声,随即没了动静。是科培!他赶忙裹上睡衣赶过去,只见科培倒在浴盆旁扭曲着,全身皮肤大部分已经溃烂流血。
这时候,诺维和曼农也到了,诺维试了试科培的呼吸,已经停止了。曼农惊叫一声:“水里有毒!”
两只手裹得像松果一样的布鲁克,摇摇摆摆地也过来了。他刚走进门没几步,突然,“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众人这才看到,他的两条胳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臃肿淤青,手上裹一着的草药里渗出的体一液,乌黑腥臭!
一切都明白了,那少女貌美如花,竟然心如蛇蝎!甚至可以推断,包括布鲁克被炸,也是设计好的。可是,三人找遍了整个木楼,也没找到少女的影子。
“不对,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诺维突然指着哈里斯说。
“对!”曼农说着猛地抓住了哈里斯。
哈里斯一边挣扎一边说:“别!你们不能血口喷人。一切都是我妻子联系的,我根本不认识这女孩子。再说,平白无故的,我杀他们两个做什么啊?”
“既然是你妻子联系的,那她现在去哪里了?”曼农说。
“我怎么会知道?她说好了在这里等我们的,怕是临时有事。不是说好了最迟明天早上就来吗?到时候就知道了。”
“少装了,你自己最清楚。你也去陪着科培洗药浴吧,有什么话,你去对他说。”诺维说着,和曼农一起把哈里斯绑好,两人抬着他就要往那个大木盆里面扔。可那个盆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别说毒药,连药渣也没有一点。
太可怕了,看来是刚才他们去找那少女时,她把这些证据销毁了!她竟然如此神出鬼没,下一步谁知道要干什么呢?诺维和曼农把哈里斯扔在那里也不管了。他们现在逃命要紧。
四
房间里有一个大一床一是全木的,两人把一床一头弄掉,加固了一些木料做了个木筏。临走时,看布鲁克还有口气儿,两人就把他也抬到了木筏上。好在湖面不是很大,他们完全有能力逃出去。
两人把火把绑在木筏上,一起用力地往前划。
离开岸边刚刚几十米,一个巨大的东西猛地蹿出一水面,差点儿把木筏撞翻。火光中,两人看得真真切切,是一条巨大的鳄鱼!
木筏虽然没有翻,但是布鲁克已经掉入水中。鳄鱼把布鲁克撕碎,一块块地吞了下去。
两个人回过神来之后,忙趁这空隙,赶快往前划。划了没几下,两个人站在筏子上,连动也不敢动了──前方不远,一对对猫眼一样闪光的小灯笼,正往这里移动,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都是鳄鱼。
往前走是死路一条!
两人不顾一切地往小岛的方向划。
快到岸边时,一条鳄鱼发现了他们,哗啦啦地翻开波一一浪一一,追了过来。吓得他们赶忙钻进木楼。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哈里斯的一尸一体已经悬在了木楼的大厅里!肩膀、胳膊和腿上挂了好几个铁钩,弄得跟提线木偶一样,正随着《铃儿响叮当》的音乐跳舞呢。在哈里斯一尸一体下面的地板上,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血债血偿!
看来他们刚才错怪哈里斯了,害得他这么早就赔上了一一性一一命。要不,现在他们三个人一起,胆子也会大一些。
诺维刚想把哈里斯的一尸一体弄下来,守在门边的曼农喊道:“鳄鱼追上岸了!”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逃上楼去。诺维也赶忙追了上去。
两人惊魂未定,刚想喘口气,房间里不知道安在何处的一个音箱响了起来,正是那少女的声音:“现在宣布,明天早上,你们两个仍然活着的一位,将会独得五十万大奖。在没有评选出来大奖得主之前,谁也别妄想走出这间特殊的房子。而且,大奖得主可以活着回到镇子里。否则,一个也别想回去,信不信由你们了。”
重复了两次,声音消失了,无论两人怎么喊,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们。
这分明是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啊!两人试着把门窗弄开,可是那些树皮里面裹一着的,全部都是钢管!
五
此时,最得意的莫过于正在隔壁喝着茶,从墙上的一个小一洞里看着诺维和曼农他们两个的哈里斯了。
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少女就是他的妻子艾瑞莎。她答应嫁给哈里斯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哈里斯帮她除去杀父仇人。
哈里斯的角色就是混在他们中间,制造恐怖气氛,在临死之前,给他们一些折磨。原来十八年前,哈里斯在纳尼镇唯一的一家饭店做厨师,老板就是艾瑞莎的爸爸。生意的红火惹来了诺维的眼红,他带着曼农、科培和布鲁克,四个人半夜摸进了饭店,打昏了哈里斯,杀死了艾瑞莎的爸爸,抢走了保险柜里所有的现金……
四人作案后,一把火烧了饭店。当时,艾瑞莎只有八岁。
十八年来,这几个恶徒的面孔一直都刻在艾瑞莎的脑子里。如今,她长大了,决定以嫁给哈里斯为条件,让他帮自己复仇。
哈里斯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下,诺维和曼农一定会露出凶残的本一一性一一,拼个你死我活。
果然,哈里斯一杯茶刚喝了没多久,那边好戏就上演了。曼农被诺维用铁棍敲碎脑壳,而诺维自己也是遍体鳞伤,瘫倒在地。
艾瑞莎开门走了进去。
她举着手里的微型摄像机对诺维说:“你放心,我说话算数,明天保证送你回家,要不,在警察那里,就没有人来承担今天发生的一切了。我刚才录下的这些,一一浪一一费了多可惜!我现在宣布,你就是那个大奖得主,如果你能从警察那里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领奖。”说完,双手拎着诺维肥胖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这一举动看得隔壁的哈里斯目瞪口呆——诺维至少160斤以上,艾瑞莎怎么那么大的力气?
“现在轮到你了。”哈里斯正想不明白呢,艾瑞莎推门进来了。他想站起来,可浑身软一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省点力气吧!”艾瑞莎说。“茶里有药?”哈里斯惊恐地问。“你说呢?”艾瑞莎反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是你勾结诺维他们的,那天夜里,你给他们几个开门,我趴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现在,我们是法律上的夫妻,从今以后,饭店物归原主了。你放心,我会把它办得和我爸爸那时候一样好。这边的鳄鱼训练师的工作,我明天就正式辞掉!”
艾瑞莎说着,两只手分别掰着哈里斯的下巴和后脑勺,猛地用力一拧,哈里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颈椎发出清脆的爆裂声。他本以为除掉他们四个,当年的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结局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