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男人
最近总是噩梦连连,楚佩昨天晚上又梦见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自行车上,几个吸毒的男人过来,目光呆滞,笑嘻嘻地走过来,讨着要点钱花。楚佩本能的护住钱包,旁边一个男人拿出一把锋利的西瓜刀,对准她的头就砍下去。
忽地一下醒来了,老一妈一拿着鸡一毛一掸子猛敲她的头,“你还不起来啊,人才市场要开门了,要坏事了,懒虫!”
楚佩把头藏在被窝里,仿佛这样才有点安全感,看着窗外的明媚一陽一光,耳边是老一妈一永无休止的唠叨,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灰暗,起一一床一一吧,去人才市场。
临走时老一妈一塞给她五十块钱,“二十块吃饭,十块钱路费,还有二十块把你那鸡窝头理顺了,这么大的人,不懂得打扮,又懒,难怪……”
“砰”的一声,门关了。
走在烈日下,楚佩觉得自己像煎锅里的猪肉饼,外焦里嫩。那发型师说自己还是留长发适合,什么气质优美之类,不就是想骗点钱,楚佩在车站等12路车,直达自己最近每天都要去的地方。
到了三湖人才市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透明的白色或者蓝色文件袋,里面装着自己的简历,还有一支笔在里面随时填写新的简历。
中午已到,饥肠辘辘。三湖人才市场的餐厅坐满了人,楚佩端着一份豆芽炒肉四下张望,看到角落还有个空位,但那男人的对面摆了空碗和筷子。
“你好,请问可以坐下吗?”楚佩很一温一和地问。
“你坐吧。我等的人不会来了。”那个男人约摸四十多岁,一脸落寞的表情。
楚佩一边吃边说,“最近工作不好找啊,你也是来找工作的吧。”
那人摇摇头似乎有点凄凉的意味的笑,“我不找工作。”仔细地看了看她,玫红的吊带背心上面配了一件白色开衫,牛仔裤,笑起来眼角眉梢尽是活泼的喜悦。
楚佩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头开始猛吃。
在三湖人才市场挤了一上午,楚佩就仅得了宏嘉电器的一份面试表,周一上午酒店到宏嘉大厦九楼面试。
“是不是夜总会啊。”老一妈一看着那份面试表,“不管学历,无论经验,这是招公关小一姐吧,你要小心点啊。”说归说,为了庆祝女儿拿到张面试表,楚佩一妈一还是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犒赏。
楚佩第一份工作是前任男友张之明给介绍的,两人是校友,在学校就好得如胶似漆,毕业后张之明先到了这家商场,升到主管后刚好楚佩毕业了,直接到了人力资源部。一切顺理成章,一年前正准备一操一办婚姻大事时,张之明突然失踪了。
就在他失踪后的某个晚上,张之明的父母接到一个诡异的电话,说他要在外面闯荡几年才回来。也打了电话给楚佩,旁边有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后来又没有了。张之明说,“我们分手吧,被你折磨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别再来找我了,原谅我。”
大家都以为张之明是搞传销去了,警察也帮忙找过很多次,一点线索也没有。楚佩从警察局到公司录口供回来的路上脑子里还是张之明父母埋怨的声音,一到公司,总经理谈话,楚佩拿了两个月工资就走人了。张之明早就有别的女人了,楚佩的心里一阵刺痛,半年来总是恍惚不已,工作也没找到。
也许今天就是失业终结日了,过去的事情就这样忘记吧。
在总经理面前摔了一跤
到了宏嘉大厦,电梯旁挤满了人。大厅里最少有三十个穿米色套装鱼尾小裙子的淡妆香水表情淡定的美一女在焦急等待的消息,月薪一万,对于现在的世道来说,也算是高价了。
面试官是个女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问了无数个跟工作根本不相干的问题,比如喜欢的颜色、喜欢吃的食物、是否会做饭、最欣赏什么歌手之类。
回家收到一个电话,说进入复试了,由总经理亲自挑选秘书。
一共是三个女孩入围。
楚佩第一个被叫进去,办公室气氛显得有点怪,窗帘厚重,灯光昏暗,空气中飘荡着某种迷一魂香的味道。
屋子里并没有面试者的身影,办公桌前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在此办公,垃圾篓里有几张废纸。
楚佩凑近一看,似乎是财务报表之类的纸一揉一在里面,拣起来,打开办公桌旁的碎纸机,把文件粉碎了,拉开窗帘,让一陽一光照了进来,然后从包包里拿出几张卸妆用的湿纸巾,把办公桌抹干净,出了门。
关子冠在隔壁的监控室满意地点点头,对在旁边的成苗道,“你去跟她一一交一一接吧!”
“关总,剩下的两个。”成苗的肚子已经看得出来怀孕的迹象。
“不用面试了,就她吧。”关子冠走出了监控室。
成苗拿着厚厚一叠文件一一交一一给第二天来上班的楚佩,“你好好工作,一定会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
楚佩点点头,想不到自己的求职之路如此顺利,“对了,总经理是个怎样的人,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你最好不要去他的住处,切记。”
楚佩到下午才看到关子冠,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你就是楚佩?”
总经理竟然是在人才市场上遇见的那个老头,文件夹全部掉在地上,慌忙之中赶紧弯腰拣起来,露出脖子下隐隐约约的一乳一沟。
关子冠扫了一眼,“我们也算有缘,刚好那天你去找工作,我在那里等人。”
“后来你等到你要等的朋友吗?”楚佩好奇地问。
“没有。”关子冠的眼神黯然。
楚佩没有多问。
楚佩的办公室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隔壁,只要关子冠不把窗帘全部拉下,就能看个一清二楚,公司办公室人对楚佩的到来在加州红酒吧作了一个欢迎party,楚佩喝得醉醺醺被几个同事塞在出租车里送了回去。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去他家,记住,别去他家。”
黑暗中,一一床一一似乎往下陷,楚佩想动却无法动弹,谁上了一一床一一,耳边全是求救声,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掐着自己的脖子,濒临死亡的感觉。
早晨,老一妈一把自己推醒,“还睡啊,上班要迟到了。”
果然迟到了。
关子冠的脸上没有表情,“也许你晚上约会太晚了。”
楚佩本来想说昨天没有约会,只是跟办公室的同事联络感情喝酒唱K,又觉得解释也是多余,干脆不理不睬,直接到座位上去了。
下午的工作就是开会,下班之前楚佩要把会议纪要送到关子冠手中,走到办公室门口,有点匆忙,地板很滑,关子冠看见楚佩一路从门口直接扑倒在自己脚下,劈了个叉,丝一袜都裂开至大一腿。
她就这样湿一漉一漉地看着自己,眼泪在眼眶里转动,楚楚动人的楚佩的脚踝一下子肿起来老高,被关子冠扶起来,全身瘫一软着陷入沙发里,高跟鞋脱掉,雪白的脚趾上涂抹着粉色的指甲油,在肉一色丝一袜里若隐若现。
关子冠吞了一下口水,“你……没事吧。”
楚佩是痛苦的表情,“脚断了。”
“倒不至于。”关子冠从一抽一屉里拿出一瓶跌打油,将她的脚从丝一袜里解脱出来,涂在肿起的脚踝上,用手覆盖着,轻轻地一揉一一搓一。
楚佩疼的眼泪掉下来。
关子冠也不理会,只是叫她的脚不要乱动,手却不停地一揉一。
楚佩脚一瘸一拐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还不忘鞠躬,弄得关子冠有点脸红。
成苗的警告
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楚佩高兴地把钱全部换成五百张十块的,放在一一床一一上,一会就要全部一一交一一给母亲大人了,然后到老一妈一那领些零花钱来用,老一妈一叹息一声,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快乐,把那个男人忘了吧。
周末真安静,家里剩下自己一个人,想到这一个月以来关子冠对自己的照顾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外出应酬的时候不允许自己代酒,宁愿自己醉到稀里糊涂;经常当众夸奖自己的方案做得漂亮,把样本拿去让企划部的人去学一习一;明明自己在安排会议的文件上把日期弄错了,8月18号的会议通知时间写成8月19号,竟然宣布一年都从不改变的每周一公司例会规定改为了每周二,开会的时候楚佩弱弱地提出为了进一步提高公司管理效率,部门经理以上人员补休一定要填单报总经理秘书一一交一一总经理审核以及出差报销的酒店级别只限三星而不是原来的四星。许多人持反对意见,认为给中高层的管理空间太小,福利太差,不利于留用人才等。
关子冠站起来说,“我觉得很好,有意见的会后到办公室来找我私下反映。”
那一刻,关子冠看见楚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光芒除了感激还有一些更特殊的东西。
那次散会后,楚佩特意对关子冠说了关总,今天谢谢你的支持,谁料他竟然认真了,“准备怎么谢我?”
楚佩说,“您说怎么谢吧。”
关子冠的眼角皱纹并不深,一精一于保养,嘴巴动了动,说出几个字,“我想请你到我家吃饭。”
因为工作上的一些遗留问题,楚佩的QQ好友名单早就加了成苗,她的网名叫喵喵,彩色的头像代表她在线,楚佩点开她的QQ,“你好,成苗,我是楚佩,有事情想请教。”
成苗很快回复,“说吧,我要下班了。”
楚佩说了关子冠上次邀请她去家里吃饭的事情,成苗回复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一次,不想再跟你说了。”
“关总的太太呢?”
“叶荷风一年前死了,车祸。如果你一定要去,戴个护身符吧,他家闹鬼的。”成苗的头像迅速变灰,下线了。
这年头谁还信这个,楚佩摇摇头表示不可思议。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回头一看,是关子冠,“我现在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下六点三十分你在楼下停车场,我接你,你不是要谢谢我吗,机会来了哦。”
楚佩坐上车的时候,关子冠侧头看了看她,伸出手来把她额头的一缕头发往后梳了梳,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很单纯,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盼望。
“成苗上次跟你说什么了?”关子冠问道。
“关总上次不是看见我的聊天记录了?”楚佩吐了吐舌头,“我不相信她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成苗小一姐以前是您的女朋友吧?”
“瞎说,你这个丫头。”关子冠腾出一只手在楚佩脑袋上敲了一下。
成苗,关子冠的心里升起一股遗憾,如果不是她自己执意要辞职,说不定她已经成为家里的女主人了。两年来,她一直试图取代叶荷风的位置,但似乎是徒劳,没有一性一生活她并不介意,但最后她离开自己的时候竟然说家里有叶荷风的鬼魂,简直是离谱。最可惜的是,女儿关欣欣曾经表示过可以接受成苗的存在,大概是她做的饭菜跟叶荷风一样的口味,杭州菜,酸酸甜甜,经得起关欣欣挑剔的嘴巴。
楚佩听说关子冠的女儿才比自己小七岁,有点担心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会不会排斥自己。关子冠在停车场停车时安慰着说,不要害怕,关欣欣是个很乖,很讨人喜欢的女孩。
香榭丽舍小区很大,房屋却很少,欧式的Townhouse零星的散落在一个巨大喷泉周围,关子冠的房屋屋顶是粉一红色,像童话城堡一般映衬在身后的法国梧桐林中,黄昏的点点夕一陽一透过树叶洒在鹅一卵一石铺着的小路上,既梦幻又具体。
关子冠按了密码锁,门开了。楚佩站在偌大的厅里,用余光扫射着每个角落,装修考究,并不俗套,原以为关子冠的家会是富丽堂皇的富贵之气,其实却是简单的黑白搭配,厅里摆了一个巨大的中式屏风,旁边是一面大的古镜,不知从何处淘得,上面描龙画凤。
空气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家里的餐厅跟客厅是打通的,一个保姆模样的人把菜摆在桌上,白色的围裙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关先生,可以吃饭了。”
坐定,眼前的菜很是丰盛,肚子很应景地咕咕鸣了一声,关子冠对那保姆道,“华姐,叫欣欣出来吃饭吧。”
楚佩看清楚了关欣欣,穿着小熊维尼图案的白色纯棉睡衣,眼睛画着银色眼线,卷发盘起来斜着插一支花花绿绿一毛一茸茸的铅笔,她打量了下楚佩,“你好!”
保姆华姐从厨房拿来透明玻璃玻璃瓶,里面是鲜榨哈密瓜汁,先给关欣欣倒了一杯,正准备倒给楚佩,关子冠抢先倒了红酒。
在互相介绍后,楚佩觉得很不好意思,仿佛自己就是来这豪宅的乞丐,戴着伪善的面具讨得一份怜悯和希望,年轻丰一腴的肉一体是乞讨的资本,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因为他的好感,或者自己的恋父情结?
楚佩的父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跑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敏一感。所以关子冠在给自己夹菜的时候楚佩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关欣欣平静表情下汹涌而来的情绪,连忙拿起果汁给她加上,“想不到关小一姐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漂亮,有点像韩国的那个明星,对了,叫什么来着,我倒是忘记了。”
关子冠笑道,“尹恩惠!”
楚佩连忙拍拍头,“对,对,就是演《宫》的那个女孩。”
关欣欣终于露出笑容,“谢谢,倒不是你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晚餐的气氛终于放松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关欣欣开始倒是对陌生的来客充满戒备,渐渐的,楚佩发现关欣欣是属于慢热型的女孩,典型的富家女,看起来也懂事,楚佩是属于人缘不错的长相,这也是关子冠喜欢的,这不,饭后水果时间,两个女孩已经约好下次逛街的时间了。
关欣欣听见楼下摩托车的声音,换衣服到楼下,抱了抱关子冠,对楚佩点点头,“你们玩得开心点。”
华姐也出去了,在楚佩身边走过时,终于知道那股奇怪味道的来源,有点像玫瑰味的空气清新剂,带着些杀虫水的味道。
楚佩的鼻子特别灵。
“她住外面啊?”楚佩发现家里只有她与关子冠二人了。
华姐住在地下室,打开门,五年了,到现在为止只有一张一一床一一、一张桌子的七平方米的房子。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大小一姐似乎有洁癖,地板上不允许有一根头发,一一床一一单每周都要换。
华姐八点就一习一惯睡觉,而对于有的人而言,晚上八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关子冠搂着楚佩的腰,亲手沏了一杯玫瑰花茶,一阵一温一柔的夜风吹来,远处的田野散发着青草的芬芳。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楚佩看着他的眼睛,单身、成熟、果断、富有,果然是女人无法抗拒的。
“我喜欢你,要你。”关子冠的脸靠近,他眼里的渴望已经告诉对方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楚佩享受着半圆形的大一一床一一以及身上的男人带来的快乐,抚mo着靠近对方,让他zhan有。闪电般地速度,朝夕相处的对象,来不及准备,就已经上了战场。
关子冠做完了,满意地亲了亲楚佩的脸说了句,宝贝我洗澡去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莲蓬花洒喷水的声音,楚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在一一床一一上躺着,一一床一一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是关子冠与关欣欣的合影。楚佩想看个清楚,刚拿起来,照片竟然变成另外一个女人,披肩秀发,一温一和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束玫瑰。
一定是关子冠的前妻了,楚佩盯着照片看,以自己的眼光看,应该是个美一女,可惜红颜薄命。楚佩把相框放好,正准备下一一床一一洗澡。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慢慢说话的声音,“穿我的睡衣……穿我的睡衣啊……”
“啊!”楚佩从窗上弹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灯光有些昏暗。赶紧把厅里的灯打开,深呼吸。不小心眼角撇到相册,楚佩的声音变得颤一抖,“关……总……快点……出来……出来……有鬼!啊!有鬼啊!”
相册上是一具血肉模糊的一尸一体,白色长裙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高跟鞋左右各一只,散落在手的旁边,即使已经去了半边的脑袋,但那只凸出的眼珠还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下的一滩血好像还在汩一汩的蔓延。
关子冠听到外面的喊声,裹了条浴巾出来。只见楚佩脸色发青,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不停的发一抖。
相框里是关子冠和关欣欣的合影。
半夜,成苗的话再次在楚佩耳边响起,“你最好不要去他的住处,切记。”
怪声
关欣欣偶尔会提起她的母亲叶荷风,脸上有悲伤的表情,车祸那天,关欣欣还在学校上课,再见到母亲已经是躺在医院,蒙着白布。关子冠蒙着她的眼睛,不想让她见到那张恐怖的脸。
“你爸爸很多女朋友吧?”楚佩试探地问。
关欣欣点点头,“但看得出来他很一爱一你,以前的女朋友没有连续在家里住三天以上的,而你例外。”
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楚佩知道华姐就在她们身后。关子冠去深圳参加全国电器展销会去了,这个星期都不会回,一栋这么大的屋子就剩三个女人,显得有点一陰一冷,关欣欣每天几乎都要跟骑着摩托车的男朋友出去泡吧,有时候通宵都不回,华姐睡地下室,楚佩有点害怕,太过安静。
“我今天要去见我男朋友的父母,你要是闷可以开车出去兜风,钥匙在桌上。”关欣欣换了漂亮的衣服准备出去,穿得很正式。
楼下有男生在喊她的名字。
楚佩不会开车,也不识路,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在家看电视吧。”
仍然是哈密瓜果汁,是华姐榨好放在桌上的,拿起一杯喝下去,喉咙里有说不出的甜美,客厅的沙发很柔软的像天空的云朵,零食就放在沙发上一个巨大的罐子里,随手可以拿到,里面什么都有,果仁、薯片、乌龙茶瓜子和太一陽一饼。
无聊的韩国泡泡剧。
看着看着,屏幕上变成雪花一片,换台,还是没信号。一个黑影在屏幕上渐渐清晰,是个穿雪白裙子的女人,叶荷风?听关子冠提起过她,亡于车祸,再想多知道一些,却被打断,关子冠说你只需要对我将来负责,而不是过去。
白裙长发女人缓缓转过身,头上开始冒血,鲜血顺着眉一毛一流到脖子,脸上五官扭曲一一一团一一仿佛被人用锤子锤扁过,而鼻子在中间断开,她试图对楚佩笑,电视的声音音量忽然变得巨大,她张开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好啊……楚小一姐……欢迎你来我家啊……”
鬼!
楚佩赶紧关掉电视,心悬到喉咙口。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客厅充满了电话铃声,楚佩的腿发软,慢慢地走近,发一抖的手拿起听筒,“喂……”
顺着听筒往下看,墙角的电话线竟然是被拔的。因为华姐在吃晚餐的时候说,总是有推销保险的晚上打电话过来,干脆罢了,反正关总也有手机。
铃声,铃声好像钻进耳朵。
“啪”的一声,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
一陽一台落地窗上多了一张花花绿绿的脸,是怎样奇怪的脸,布满了灰色沟壑和皱纹,脸上充满怪异痛苦的表情,嘴唇鲜红,头顶戴着一个花冠,长长的两根孔雀羽一毛一从两边垂下来,灰色的大袖子慢慢地对着自己挥舞,看起来就是民国时候的戏伶。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出现?楚佩捂着眼睛尖一叫,有鬼啊。
门外有声音,华姐点着蜡烛进来了,“怎么了。”
“你看一陽一台啊。”楚佩指着一陽一台,有两个人在这里自然是胆子大很多。
一陽一台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华姐让楚佩帮忙擎着蜡烛,自己站在凳子上把电闸推上去,一边道,“没事没事,跳闸而已。”
“这屋里……”
华姐仿佛根本没听到楚佩说什么,走到一陽一台,玻璃窗用力往两边打开,往外看了看,回头道,“楚小一姐你早点休息,这里的保安很负责,你放心。”
楚佩点点头。
经过刚才那一惊吓,楚佩觉得一精一疲力竭,倒下就昏睡过去。
睡到半夜,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楚佩口渴极了,起来找水喝,又打电话给关子冠,手机是关机的。顺手打开衣柜,拿出自己新买的真丝睡衣准备换上洗澡,旁边的那件白色睡衣,是已故的叶荷风生前穿的那件。
“穿我的睡衣……”楚佩的耳边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楚佩咽了咽口水,壮壮胆用食指勾起起那件睡衣,有个大口袋,忍不住伸进去一掏,一把漆黑的头发缠绕在手上。
楚佩用力地甩那些头发。
往脚下看,衣柜底黑压压一片尽是头发。
楚佩一边尖一叫一边开始迅速收拾东西,衣服、化妆品、鞋子一股脑的往旅行包里塞,离开,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关欣欣有一次说过,“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见到一妈一一妈一临死时的样子,我总觉得她仍然在这个家里。”
忽然想起这句话,背后的汗一毛一一根一根竖一起来。
午夜的院子,静得可怕。连滚带爬才到楼下,不敢回头看这栋闹鬼的凶宅,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幻想是一本童话,现实却是一篇恐怖小说。
想着这些,眼泪掉下来,一悲伤就把一股脑地悲伤翻涌一出来,张之明的分手宣言又在耳边响起,为了什么,竟然不能再相见,从此再无音讯。
“救命……救我……求你救命啊……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
那声音凄厉无比,好像被卡着嗓子!楚佩扯着自己的头发号啕着狂奔,马路很宽,虽然是半夜,仍然有出租车在兜客。
“我要回家。”楚佩满眼的泪水,“吉祥路白鸽巷!快点!”
尽管出租车司机觉得这女孩情绪有点过于激动,不过还是调整好速度朝前方开去,楚佩看到吃宵夜的大排档,烧烤的呛人的青烟,男男一女女在那划拳喝啤酒吃麻辣龙虾,才觉得人世间的烟火气是如此的可一爱一。
对于半夜回来的楚佩,老一妈一倒是一点惊讶也没有。以前楚佩总是这样,半夜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回来,这次又不知道为什么了。
一问个详细,原来是关子冠家里闹鬼。
老一妈一安慰着,“难为你了,现在不怕了,哪个鬼敢来,我掐死它丫的。”
楚佩含一着眼泪点点头。老一妈一顺手拿起楚佩残留的缠绕在胳膊上的那根头发,轻轻的扯一扯,对着灯光照了照,微笑地拍拍楚佩的肩膀,“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关子冠不在这段时间,公司也有些人对楚佩指指戳戳,传闻楚佩这个新来的女秘书想当总经理夫人,楚佩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们倒不敢当面说,怕将来万一成真,自己的日子又不好过。
等到关子冠出差回来,楚佩将家中闹鬼之事与关子冠细说,他竟然没有一点奇怪的意思,“是吗,你也这么说,以前成苗也这样说,为什么我在家的时候那鬼从来不出现的,华姐和欣欣怎么从来没有提起的,你们这些女人,一天到晚一胡一思乱想,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我一妈一最近想见见你。”楚佩一边关电脑一边说道。
关子冠有点意外,“你把我求婚的事情跟她说了?”
楚佩害羞地点点头。
约好见面的时间,本来是在凯越酒店西餐厅,但楚佩说老一妈一觉得太一浪一费,想直接在家里约见更随意一些,关子冠心想,大概是想看我家房子多大吧。
第一次见到谷玉红时,关子冠简直不敢相信她已经五十岁了,衣着打扮都十分时髦,栗棕色的短发显得干练。
关欣欣有点意外,楚佩上次在电话里说不会再来家里怎么这次不仅来,连母亲一并带了过来。
四个人在讨论关子冠与楚佩的婚事。
关欣欣表示赞成,只要爸爸喜欢,是谁都可以,何况是跟自己很投缘的楚佩姐姐。谷玉红的眼睛扫过关欣欣的脸,她并没有抬头对视,只是对一华姐说,“还不快把果汁端过来给阿姨他们喝。”
“我单独跟你谈谈好吗?”谷玉红看了看果汁,对着里面的房间向关子冠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关欣欣倒果汁的手抖了一下。
关子冠也很意外,也不知道这未来的丈一母一一娘一要卖什么关子。关好门,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对面坐着的谷玉红道,“令嫒是不是跟您前妻关系特别深?”
关子冠点头,“是啊,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久还是单身的原因。我很一爱一楚佩,我们特别的有缘分。不怕跟您坦白,她跟我以前的太太很像,聪明、可一爱一、一温一和又善解人意。而欣欣跟她也十分合得来,我们才决定结婚的。”
谷玉红挑挑眉,“你真的认为你女儿诚心祝福你们吗?”
关子冠用力点点头,“我确定是这样,难道你不相信?”
谷玉红叫关子冠凑过耳朵,悄悄地说了句,“等下你跟着我。”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关欣欣正在换衣服,对楚佩道,“我有点事失陪了,你们慢慢聊。”
关欣欣在摩托车后面紧紧搂住刘洋的腰,她陶醉于这样风吹过耳畔的感觉,因此没有察觉后面跟踪的红色小奥拓。
当初楚佩根本不赞成老一妈一开这样的车,谷玉红说,省油、好停车。现在谷玉红倒是有点后悔,差点跟丢一了。关子冠缩着身一子坐在前面很不一习一惯,本来要开自己的车,谷玉红觉得目标太大太明显就作罢了。
夜幕中,摩托车停在一个貌似废弃的工厂厂房门口,上面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牌子---“盛世影音工作室。”
谷玉红示意关子冠和楚佩两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门锁着,窗户还开着,里面有间房隐约透出灯光,谷玉红一脚把门踹开,屋子里乱七八糟,散落一地的胶片、道具和电线。一男一女在电脑前猛的回过头来,“啊!爸爸!”
关子冠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一个耳光打在关欣欣脸上,唇角流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人能代替一我一妈一一妈一!包括楚佩,那个又傻又天真的女人!你知道我爸多一爱一我一妈一吗,你知道吗?你只是有些方面跟我一妈一一妈一相似罢了!”关欣欣哭道,“我告诉你!我爸根本不可能跟你女儿结婚,做你的春秋豪门大美梦!楚佩就是个替代品!替代品!”
楚佩看到地上的假发,电脑的屏幕正是对着关子冠家里的客厅,录音设备、远程遥控设备、还有墙角的那套戏服。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刘洋的这句话让本来跟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谷玉红笑了笑,“我女儿带回来的那根头发我研究了一下。还有楚佩形容的一陽一台那只鬼的打扮,是武官的羽翎扮相,这么一逼一真的道具我们这附近就只有电一影学院的道具系才能提供,你不正好是电一影学院导演系的么,搞到这些小玩意岂不是易如反掌?还有,她的果汁里放了让人致幻的药水,喝下去的人就会意识模糊,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
“你怎么知道有药水?”刘洋很是好奇,这个幕后的敌人才是最厉害的,所以有句话说的好,没事别惹中年妇女。
“很简单啊,每次楚佩都要说在关家总是喝天然鲜榨的哈密瓜汁,回家也总是让我弄给她喝,我的鼻子很灵的,刚才在关家我就察觉那种怪味了。关欣欣就是想故伎重演,今天晚上再遥控那些布满房间的奇怪的声音,你半夜还得去做鬼,辛苦你了。”谷玉红看了关欣欣,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不过,小丫头你也不用太伤心,我们家楚佩不会抢走你爸爸的。回家吧,以后不要再装神弄鬼吓楚佩姐姐了。”
关子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怪不得当初成苗要走,原来是这丫头在搞鬼。
楚佩忽然觉得一抽一泣的关欣欣很孤独,搂着她,任由她哭,她的眼泪,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悲伤,又或者是思念。
活一尸一
尴尬!尴尬!还是尴尬!自从谷玉红戳一穿关欣欣的一陰一谋诡计,面对楚佩,关欣欣总觉得怪怪的。她还是偶尔来家里吃饭,也过夜,婚期一天天临近,终于有天等关子冠去上海,楚佩一个人在书房玩电脑的时候,关欣欣进来了,对不起。
“没事的。”楚佩摸一摸她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是我,我也许也会这样做的,你知道吗,你真的吓到我了,当时我吓得直接是滚着下楼梯的!”
关欣欣脸红道,“所以才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的。”
楚佩又问,“那相册很厉害的,怎么弄的,下次我吓唬我老一妈一去!”
“哎呀,那个是定时电子相册,可以一操一纵的。我男朋友是电脑高手,设置程序芯片到里面就可以了。”关欣欣吐吐舌头,“不过现在监控器已经拆了,要不我爸揍死我了。”
“你很厉害!”楚佩膜拜的眼神。
关欣欣见楚佩不仅没有怪她,反而还很欣赏,心里高兴极了。连忙拉她到自己房间电脑前,告诉她这个录音怎么合成的,那个声音是怎么录的。
“都是你一个人的声音吗?”楚佩好奇问道。
“是啊,不过是通过一个变音软件合成的,现在你不要害怕哦,我把声音重现给你听。”关欣欣打开U盘,打开一个名叫“整蛊”的文件夹,“所有的声音都在里面哦。”
“穿我的睡衣……穿我的睡衣啊……”
“你好啊……楚小一姐……欢迎你来我家啊……”
楚佩笑道,“你还真是个天才。对了,还有一句最恐怖的呢?”
关欣欣抬头问,“就这两句嘛!”
不是还有那句“救命救我,求你救命啊,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吗?”楚佩绘声绘色的模仿。
关欣欣的笑容僵住了,“从来没录过这句。”
“你别开玩笑了。”楚佩说道,“那个才恐怖!”
关欣欣和楚佩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鬼啊!”
谷玉红出现在地下室时,华姐抖得厉害,那双眼发出来的简直是X光,“不知道,什么也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关欣欣和楚佩四处翻着,却什么也没找到。
谷玉红看见华姐一动不动地站着,点点头,对楚佩道,“把她脚下站着的地砖撬开!”
华姐瘫倒在地上。
关子冠在二十分钟前接到华姐的电话气急败坏的开车赶回来,“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的家,请你们出去。楚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一把槍顶在关子冠头上。
关欣欣疑惑地看着楚佩,“你一妈一怎么会有槍。”
楚佩正准备回答,地转的安格开了,地下室下面还有一间地下室。
外面警察进来的时候,关子冠拿起谷玉红对准自己的槍按下去,谷玉红一用力,槍还是打中了关子冠的大一腿。
关欣欣的尖一叫痛哭声中,几个警察从底层地下室里抬出了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的舌头已经割去半条,女人的四肢都变成了肉一球。
各自认各自的人,楚佩认了张之明,关欣欣认了叶荷风。
他们没有死,只是活着的一尸一体。一年前,叶荷风与张之明在外地玩一一夜情的时候被关子冠当场抓住,找了假一尸一体穿上叶荷风的衣服撞得稀烂。然后让这对有情一人在地下室里生活着,在地下室,割舌头前,张之明提出要打个电话给父母和女朋友。这一年里,张之明就给断手断脚的叶荷风喂饭喂水。
谷玉红对一华姐道,“你身上的杀虫剂味道是专杀苍蝇的,局里的验一尸一房就有一瓶一样的。这么高档的小区,怎么可能有成群苍蝇,空气清新剂是掩盖那些恶臭的味道对吧?”
华姐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我只管送饭送水,我只是按照关先生的吩咐办事。”
关子冠挣扎着坐起来,“你……你原来……靠近我……”
谷玉红道,“我女儿很一爱一那个男人,我不得不出手了。我们破解了张之明的QQ密码,查出聊天记录,他最喜欢聊天的那个女人就是叶荷风。根据聊天记录我们知道那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肯定会在当初认识叶荷风的地点出现。当然,我们也知道她的生活一习一惯和喜好。你太太很信任我女儿的男朋友。”
楚佩冷冷地看着只有半条舌头,只能发出啊啊声音的张之明,手指抚过他的脸,“我听懂了你的求救语,我来救你,可你却背叛了我。”
关子冠在被带上警车时回头问楚佩,“你是不是真的一爱一过我?”
叶荷风只是惊恐的睁大眼睛,反复的重复,“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
……
一切幸福都是幻觉,我们只是游走在虚无红尘里一尾孤单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