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再一次回到这个曾经奋斗而又迷茫的城市,这个曾经带给自己无数欢笑和眼泪的城市,回到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小镇,这个至今还属于自己名下的住所。
眼前这座楼,两年不见一处背一陰一的墙壁上已经是满目疮痍,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城东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张望着三楼的某一处窗子出神。那是他决定和安可在一起时买下的,当时他买下了这片地,按照自己的风格喜好建成的这座房子。没想到一住进来的那天生活就开始改变,不论是事业还是一一爱一一情,导致他与安可离开了两年之久。
他终于还是决定上楼了,当然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楼道里特备的潮一湿,大概是因为回南的原因吧,地上满是脚印,看上去就是很少有人打扫的样子。
他没有直接上三楼妻子的房间,而是在二楼的206房间停下了脚步,他轻轻叩响了房门。不多久门开了,开门的是雅丽,他和安可的好朋友,这座公寓的免租者。
“天呐,城东,你终于来了。”雅丽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说道:“这两年你都去哪儿?”
他苦笑的摊开双手道:“你总不能叫我在外面讲吧。”
“快进来!”
与外面潮一湿肮脏的楼道不同,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城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雅丽倒了杯开水放到他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你去看到安可了?”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我现在还是有些犹豫,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她。”
雅丽皱眉道:“你离开后安可的病情更严重了,虽然总是时好时坏,但即便是清醒的时候,也是不停地酗酒,经常一个月都不出趟门。”
城东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双手捧着杯子,整个头几乎埋在桌子下面。
雅丽突然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城东,我知道你们分手并不能怪你,你虽然把这整栋楼都送给了安可。但是你知道吗?安可是真的一一爱一一你的,从你走后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整天都会出现幻觉。”
城东抬起头,也关切道:“幻觉?我们分手前不久,她也经常跟我说夜里总会听到婴儿的哭声。”
雅丽道:“是啊,她也是这样跟我讲的,而且并不是在夜里,白天里也会听到。城东,我写信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回来看看她,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求你们能和好,只是希望你来了以后,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而且……”
城东见她只说一半就不讲了,声音有些迫切的问道:“而且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雅丽有些犹豫的说道:“而且,我怀疑这栋楼有些邪门……”
城东有些激动,抢白道:“一胡一说,这栋楼是我设计的,能有什么问题。”
雅丽再次握住城东的手,平和道:“城东,你听我说,你好好想想,你们住进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事业不顺,感情出现裂痕,这不都是你们住进来后发生的吗?”
城东也开始犹豫,但还是质问对方:“但你不是一样住进了这栋房子,你有什么不顺吗?当然三十几岁还没嫁出去,但这跟房子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雅丽脸一红,收回双手骂道:“你这人,到什么时候了还说浑话,我这儿也不留你了,赶紧上去找安可吧。”
城东讨个没趣,只好起身走出门去。雅丽见这男人背影有些落寞,心里有些不忍的说道:“怎么,生气啦?这房子都是你的,你还不是想待多久待多久么。”
城东苦笑摇摇头说了声:“不留了。”
雅丽有道:“要不,我跟你一块儿上去?”
城东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楼最好的一间房,城东刚敲下房门,门突然开了,没锁。正犹豫间,瞧见屋子里的一片乱象,密密麻麻的啤酒瓶、易拉罐铺了一地。他小心翼翼走进门,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地上坐着一人,他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开。
“安可?”
城东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头发凌一乱,形容消瘦的女人就是安可,那个曾经自己朝思暮想,曾经发誓要把全世界都一交一给她的女人。
“安可!”他又叫了声,向眼前这个鬼一样的女人叫道:“是我啊,我是城东,安可,你怎会变成这样子?”
安可没有抬头,凌一乱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另一半脸上消瘦的皮包骨的像极了一副骷髅。她别过脸去,不去看他,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你不该来,你来做什么?”她喃喃道,突然又提高一个音调恍然道:“哦,你是来收回房子的吧,离婚的吧。哼,好,好,都拿走吧,免得被我卖光。”
“不……”城东明显听到自己那个“不”字夹杂着心碎的声音,他蹲下一身一子,轻轻抓住她的肩膀,同样是一副骨架,而且很冷,他有些心疼,柔声道:“安可,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跟我去看医生吧。”
“我不去!”安可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尖一叫:“放开我,那些人会把我当成一一精一一神病抓起来的。”
他急忙缩回了手,安可挥舞的双手不小心打碎了旁边的酒瓶,手上溢出了鲜血。
“不要动!”城东慌忙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去找纱布,纱布在哪?”
他突然想起了安可以前的一习一惯,他起身跳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里面满满全是啤酒。他从冷藏柜里拿出纱布、棉签,再回到安可面前,半跪下来为她包扎着。
刚刚包扎到一半,安可突然一一抽一一出手,紧紧捂住耳朵尖一叫道:“啊!城东,城东你听到了吗?那哭声,那哭声又来了,快……快……快给我酒,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安可说着就去拿酒,城东一把抓住,大声叫道:“安可!你疯啦!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不能再喝了。”
“你听,你听这哭声多可怕,我只有喝醉了才会听不到。”
城东愣神的时间,酒瓶被抢走。他在听,可什么也听不到,他不知道安可究竟听到的是什么声音,不过心里已经做好盘算:等安可睡下后,把她带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不多久,安可已经睡死过去,眉头仍然是紧紧皱起的。他帮她抚平了眉头,细心地包扎好她受伤的手,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把头发梳理整洁。在抱起安可的时候,发觉她身一子竟出奇的轻,心里越发的难受。
雅丽赶到的时候,城东在病房前焦急的徘徊着,她跑过去道:“城东,安可怎么样了?”
城东摇摇头,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穿着令人不安的白色大褂的一声走了出来。城东一把抓住对方胳膊急切道:“医生,安可她到底怎样了?”
医生皱眉道:“经过全面检查发现患者腹部怀有死胎,竟然有两年之久。应该是婴儿成型后非正常而导致,但胎儿在腹中呆这么久,我们也无法解释。”
城东听完双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想起了两年前刚刚住进新房不久的情形——那年合作伙伴突然携款失踪,他从此意志消沉,一度患有抑郁症。那时安可曾经跟他提起过想要个孩子,他因为生意原因没有答应,还为此吵了一架。从此以后两人的感情也开始不好了,现在想来,那时候安可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而自己却不明白,不仅害了安可,也害了自己的孩子,让自己如今追悔莫及。
出院后,城东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安可,他(她)们后来又复婚了,转年来在生了个男孩儿,从此安可在没听到过那婴儿的哭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