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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怪谈之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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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城下雨了,一晚上淅淅沥沥、哗里哗啦的,如同一个婴儿受了委屈,哭得酣畅淋漓。

张古吸了吸鼻子,雨后冰凉的空气钻进他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边,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有同学经过,大家都是向同一个目标前进那间该死的阶梯教室。他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米柯的踪迹,有点失望。

张古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校花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体里就像燃烧起一烈焰,熊熊而炽烈。她太漂亮了,漂亮得让异倾心,漂亮得让同羡慕而嫉妒。

那一刻,张古被米柯迷住了。张古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接近米柯,他没事就打听米柯的近况,她的喜好、她的脾气和格,她星期天去哪里消遣,几乎着了魔。甚至,为了米柯,甘愿住进学校拥挤的宿舍里。很快,他对米柯如痴如狂的追求,成了尽人皆知的事。而之前,对米柯慕的男孩子们,也纷纷退避三舍。

大家都知道,张古是校长的儿子。他是学校的太子爷,哪个愿意太岁头上动土。只是,米柯一直对张古没有什么反应。

张古觉得,事情严重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米柯搞到手,哪怕,仅仅是为了太子爷所谓的面子。来阶梯教室听那些无聊的历史学,也全是因为米柯选修了这一门,在这里,张古能和米柯近距离地坐着。他坚信,人和人之间,近一米,就多一分可能。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米柯今天并没有来听课。历史学的确是一门枯燥无味的学科,秃顶的老教授,口若悬河地讲解着前朝古事,还不时穿插一段自己的小见解:“同学们,不要轻视历史,其实,每一段历史的发生,都影响着后来事物,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们的父母在几十年前没有相遇,那么,你们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听课,就这么简单”

张古歪了歪嘴,索拿书盖住了脸,米柯不在,还不如睡一觉。窗外,天空灰蒙蒙的,虽然停了雨,但看起来,反而有种蓄势待发、前仆后继的样子。几个女生坐在窗口,看样子是大一的新生,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似乎也无心听讲,窃窃私语地聊着天。

“喂,你们听说老楼的事了吗?”“你是说女生宿舍?”“没错,就是它”

张古当然知道,她们说的并非米柯住的女生宿舍楼,而是东海学院出了名的一幢老楼。他挺了挺脑袋,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老楼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任何一所有点历史和年头的学府,都有一些传说,或者是人们以讹传讹制造出来的,或者是空来风,或者,干脆就没这档子事,确有其事的传说,实在是凤麟角。但是,东海学院老楼的传说,的确有所考证。说考证,可能有点夸张了,只是,确实出过怪事。

这还要从东海学院的历史说起来。东海学院是一所上年头的学府了,很大,分南北两个校区。几十年来,它不断扩建改造,楼房也一二再、再二三地翻盖,但唯独那幢老楼例外。那幢老楼,是东海学院最早的女生宿舍楼之一,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渐渐废弃了。

张古对这些,本来没有兴趣,只是他刚进大一的时候,这件事却不得不闯进了他的生活。

那时,张古的父亲已经就任东海学院校长了,那一年,刚好赶上市区学校大改造,市里领导下了命令,所有大中小院校,都要进行一次大变身,美其名曰,为城市增光添彩。东海学院自然也位列其中。张古的父亲接到指示后,立刻动手翻修校园,于是,旧楼大刀阔斧地拆掉,新楼一幢一幢地盖起来,也许,对之前的传言的确有所忌讳,所以,老楼成了最后一个拆除对象。

只是,那天却发生了诡异的事情。

当拆除用的专用车辆驶向老楼的时候,竟然突然熄火了,而无论司机怎样努力,车子就好像一头沉睡的水牛,说什么也不动了。后来,拖车将车子拉出老楼附近后,这只“老牛”又猛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故障了。

工人们觉得奇怪,又掉转车头,再次驶向老楼,于是,车子又一次熄火了。这是确切发生过的事,很多人都见证了那天诡异的拆楼事件。承包这个工程的包工头是个农民,很迷信。不知道他从哪儿听到了老楼的一些传言,便说什么也不干了,最后,一走了之。张古的父亲后来又找过几个包工队,可这件怪事早就在深城传开了,谁还愿意来。

无奈,老楼便“活”到了现在。那次怪事之后,东海学院里有关老楼的传言便愈加沸沸扬扬起来,有好奇、胆子大的男生,曾经深夜偷偷摸进去探险,结果,一个一个都吓得屁滚尿流。至于,他们究竟见到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到后来,东海学院里开始流传一个关于回声的怪谈。

不少人都会在夜深人静时,头接耳、压低声音地说:“听说过老楼的回声故事吗?”

“什么回声?”“据说,如果你去了老楼的地下室里,千万不要大声说话。”“不然会怎样?”

“会遭到诅咒的!”

这个传言究竟可不可靠,那就无从查证了。但是,很快,张古的父亲就找人在老楼周围盖了一圈围墙,还找了个看门老头,专门看管这幢老楼,禁止学生们随意进入。张古理解父亲的做法,这幢老楼,真的是他老爹的一块心病,绝对不能再让它把东海学院搅得沸沸扬扬、气森森了。

张古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下课了。他想都没想,快速跑出了教室,直奔女生宿舍。

张古气喘吁吁地来到女生宿舍后,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吼米柯的名字。楼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这已经不是张古第一次做这种扰民的事了,大家都装作听不到。

喊了几嗓子后,张古妥协了,看来米柯今天还是不打算理会他。他转身要走,抬起头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是米柯,她就站在张古后面,悄无声息、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她盯着张古,眼皮都不抖一下,好像早就站在了张古身后,故意不说话,一直等着张古回头发现她。

“米柯,你去哪儿了?”张古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我找你一上午了!”米柯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淡然地说:“你有什么事吗?”张古抓了抓头,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新拍的《画皮》,我们晚上一起去看吧?”米柯没有理会张古,而是旁若无人地走过张古的身边,向宿舍楼道走去。张古郁闷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次约会又失败了。正想着,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米柯的声音,看不见人,只有声音,幽幽的、浅浅的:“好吧,晚饭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张古愣了一下,激动地喊了一声“哎”,探头望向女生宿舍时,米柯早就没了踪影。他乐呵呵地转身回宿舍,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是米柯,她好像有点和平常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又想不出来。又忍不住回头,他的视线落在了地上。

被雨水冲刷如新的水泥路面上,是米柯泥泞的鞋印,一个连着一个。

2

张古回到宿舍时,正是食堂发饭时间,宿舍里的人基本上都去了食堂。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吃饭,自从认识米柯后,这可是他第一次约会请求成功,他得好好打扮打扮。他翻出了刚买的新衣服,喷了舍友的香水,还抹了半瓶子大宝,简直激动得找不到北了。

这时,宿舍的门突然开了,舍监带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见张古在,招了招手,说:“张古,怎么没去吃饭啊?”说完客套话,也不等张古回话,便指着那个男孩,说,“进来进来,你就住这儿了,你就睡他上面吧。”

张古正在照镜子,扭头盯着那个陌生男孩,问舍监:“他谁啊?”男孩并不说话,默默地望了张古一眼,把行李塞进了柜子里,眼神清冷还带着一丝挑衅。张古愣了一下,来到东海学院后,他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孩敢这样忽视他的。他推了男孩一把,不悦地说:“喂!你眼睛长脑袋顶上了,没看见我吗?”这时,舍监把张古拽到了一边,他们关系不错,张古经常夜不归宿,舍监则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张古顺从地挪到了一边,舍监咬着他的耳朵,说:“这孩子叫林森,来头不小,听说他老爹是个大老板,给咱学校捐了不少公益基金,便破例让进了东海学院。你还是少找他事。”

张古咂了咂嘴,摆了摆手,低声说:“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舍监笑了两声,似乎猜到了张古的好运气,拍了拍张古,走掉了。宿舍里,只剩下了张古和林森两个人。张古还在照镜子,一边哼歌一边照镜子,全神贯注。他没注意,那个叫林森的男孩,已经默默地爬上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怪异。当他回身去柜子里取衣服的时候,蓦地看到了林森那双怪异的眼睛,不由愣了一下。那双眼睛好像光似的,似乎能把他的皮肤、骨头都看穿,很不舒服。

张古索也坐了下来,不悦地盯着林森,不语,就那么盯着,他自负地想,过不了半分钟,那小子就会投降的,可令他不安的是,一分钟过去了,林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他反而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张古猛地站起来,吼道:“你小子看够了没有?!”

意想不到的是,林森居然说话了,音调平稳,所答非所问地道:“你要去约会?”

张古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竟然点了点头,说:“是又怎么样?”

林森说:“是和一个女孩吗?”张古差一点晕过去,骂道:“废话!”他说着,看看时间不早了,拿出衣服,套在身上,对林森做了一个威胁的抱拳,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还不甘心地扭头低低地骂了一句“怪人”,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笑声,是林森在笑。

那笑声很轻,很缥缈,似乎是从嘴巴缝隙里挤出来的一丝气音,却格外意味深长。

张古没有理会林森,径直向楼下冲去。外面,天已经黑了,黑沉沉,乌压压的,抬头看,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半块残缺的月亮,乎乎地挂在天上。风刮了起来,张古感觉有点凉,缩了缩脖子。扭头时,他无意间看到了那幢老楼。

夜色下的老楼,比白日里增加了一丝鬼魅味道,黑乎乎的,如同一只怪兽,安静地趴在远处。围墙的入口处,一幢小房子亮着灯,显然,看门老头已经来了。说来也怪,这个看门老头,白天一般很少出现,只是一入夜,他肯定准时出现。好像,他的生活和时间,都日夜颠倒了,或者说,是老楼日夜颠倒了。

张古又开始忍不住思乱想,随即加快了脚步,向校外冲去。刚出了大门,张古就看见了米柯。米柯站在校门旁边的一根路灯下,路灯的光晕柔和暧昧,把她的脸笼在一层金光中,格外娇媚。她穿了一套红色的连衣裙,随着微风,轻轻飘,轻轻荡。这和她平常的打扮可不一样,张古记得,米柯一般很少穿这类鲜艳颜色的衣服,她喜欢白色黑色,简单而低调的衣服。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血液一下就冲到了脑袋顶上,兴奋地跑了过去。

张古跑到米柯身边的时候,又吃了一惊,米柯居然还化了妆,她以前可是绝对不碰化妆品的。

显然,张古认为,米柯一定也是为了这次难得的约会,而心准备了一番。不仅如此,米柯对张古的态度,似乎也变了,她柔柔地笑道:“你来了。”张古有点晕,是被米柯的笑容迷晕了,忙说:“我我来晚了。”米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们走吧。”说着,一只手竟然破天荒地挽进了张古的胳膊里。

张古颤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

坐出租车径直来到电影院,晚场《画皮》刚刚开始,两个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开始看电影。电影院里很黑,张古几乎看不清究竟坐了多少人,只是偶尔能听到女人恐惧的尖叫,大概是被电影画面吓到了。而坐在旁边的米柯,则没有一点反应,看到最后,连张古都有点发寒了,米柯的脸上,却仍旧没有一丁点的恐惧表情。

这让张古很是失望。他之所以特意带米柯来看恐怖片,就是想关系更近一步,哪个女孩子看恐怖片的时候,不是被吓得一惊一乍、脑袋拼命往男友怀里钻的。可米柯例外。电影画面的光芒,把米柯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时而白花花,时而黑沉沉。张古时不时偷偷看米柯一眼,想找话说,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这时,米柯突然说话了。

米柯的声音很平缓,像是缺少了生命的机器人,她说:“张古,你害怕吗?”张古被问得一愣,马上笑道:“怕什么怕,只不过是电影而已。”米柯突然笑了,说:“电影是假的,生活是真的。”张古不解地说:“你什么意思?”米柯歪过一张白花花、黑沉沉的脸,盯住了张古,意味深长地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东西存在吗?”张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种环境,他自然知道米柯说的“那种东西”是什么东西。他没有回答,突然觉得很冷,好像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诡异非常,他干干地笑了两声。这一刻,他又出现了那种感觉,好像米柯已经不是米柯了。

不!应该说,米柯不是原来那个米柯了。

影结束后,张古和米柯没有打车,步行向学校走去。这自然又是张古的提议,压马路,通常是一个增进感情的好办法。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压”回了学校。张古把米柯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打算告别。楼下,不时有女生经过,看见他们相视而站,笑呵呵地飞跑过去。

张古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米柯,谢谢你今天陪我看电影啊。”米柯甜丝丝地笑,没有说什么,猛地在张古脸上亲了一下,亲完,一蹦一跳地跑进了楼道。这一下,把张古可给亲傻了,这一个吻,对他和米柯的关系定位,起了决定的作用。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米柯终于接纳了张古。

米柯的红裙子,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杳无踪迹了。张古摸了摸脸,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转过女生宿舍时,张古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微弱像见不得人似的,他扭过头,在一棵大树后,发现了两个女孩的脑袋,正轻轻地冲他招手。张古认识这两个女生,她们是米柯的舍友,以前为了接近米柯,他没少请她们吃饭。他乐呵呵地走了过去,刚走到近前,两个女生一把把他拽到了树后面。

张古纳闷,问:“你们鬼鬼祟祟的怎么了?”一个女生瞪着大眼,说:“张古,我问你,你觉得米柯还是米柯吗?”张古被问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另外一个女生说:“别问了,干脆都告诉他算了!”张古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到后来,就觉得这两个女生讲的事情,越来越深邃了。两个女生告诉张古,昨天晚上,她们和米柯三个人闲着无聊,便聊起了学校里那幢老楼,米柯不信,说那些所谓的怪谈传说都是编出来骗人的,她们两个便随口说了一句“不信,你敢去老楼转一圈吗”,谁知,米柯当场就答应了,二话不说地向老楼跑去了。

两个女生说到这里,都不说话了,只是直直地望着张古。张古不解地说:“这就完了?不就是去了趟老楼嘛,再说,老楼有看门老头把守,她说去就去啊,就算去了,又怎么样,她不是平安无事地又回来了吗?”他说着,转身要走。

一个女生一把把他拽回来,说:“米柯真的进去了,我们亲眼见到的!你不知道,围墙死角有个大洞,看门老头都不知道,她就是从那儿钻进去的!”

张古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不说话。

另一个女生说:“张古,难道你真没发现,米柯变了吗?说实话,自从她回来后,我们发现她好像变老了,不是说样貌变老了,而是行为举止,她唱70年代的歌,穿70年代的衣服,连说话口气都变成70年代的味道了!”

张古吸了口凉气,他想起米柯那套红色布拉吉,好像确实有点别扭。这时,另外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说:“张古,米柯可是今早才出来,她在老楼里呆了一晚上啊!”

3

张古回到宿舍时,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又想起了东海学院那个关于老楼的回声传说。这些事情,多半都是他无意间从父亲嘴里听来的,断断续续,连贯在一起,成了一个骨悚然的怪谈传说。

东海学院那幢老宿舍楼,据说,是深城最老的建筑物之一了,它的格局和现代楼房的格局很不一样,尤其是地下室。简单来说,它的地下室是一个巨大的单间,不像现在楼房的地下室,单元和单元之间并没有贯通,它则是完全贯通的,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地下车库。早年间,这个地下室是个杂物间,东海学院用不到的桌子、椅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在这里,满当当的像个小山。

平常,它很安静,因为,很少很少有人会想起它。有点被遗弃的味道。回声的传说,是在后来出现车辆熄火事件之后,才传出来的。

据说,如果入夜之后,走进老楼的地下室,千万不要说话,因为一旦你说了话,就会有回声传来。这听上去,可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回声事件,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它有科学解释声波在传播过程中,碰到大的反射面(如建筑物的墙壁等)在界面将发生反射,人们把能够与原声区分开的反射声波叫做回声。

比如说,你对着大山喊:“你好吗?”大山会回答你:“你好吗?”你对着深深的同喊:“你好吗?”同会回答你:“你好吗?”如果,你在东海学院老楼的地下室里喊:“你好吗?”它一样会回答你:“你好吗?”

只是,在东海学院老楼里的回声,却不是你自己的声音。人们说,那是一个女人的回声,轻飘飘、软绵绵的,还带着几分笑意,如果,你听见了她的声音,那你将会受到诅咒,至于,是什么诅咒,就没人清楚了。有的人说,你会倒霉七七四十九天;有的人说,你会一辈子走不出老楼,传得最邪乎的说法是,你会被控制,就好像悬丝傀儡一般,一举一动都会被一根绳子牵引着。

只不过,在老楼的传说中,声音成了绳索,而控人成了那个摸不到、看不见的女人。人们说,那个女人会趴在你肩膀上,嘴巴凑在你耳朵边上,用带有诅咒的声音控制你。她说:“向前走。”你就向前走。她说:“向后走。”你就乖乖地向后走。她说:“现在你去死。”

你就听话地躺了铁道、套了绳套、喝了毒药这就是所谓东海学院的老楼回声传说。所以,没事千万别进老楼,进了老楼千万别进地下室,进了地下室,千万千万别说话。当然,也有人不信邪,他们说,看那几个进过老楼的男孩,他们没有倒霉七七四十九天,也没有一辈子走不出来,更没有被什么声音控制。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解释说,他们是男人,地下室的那个东西是个女人,她只能控制同

事情就是如此,往往有诡怪,就有人解释清楚:有人解释清楚,还有人等着制造更多的诡怪。所以,到后来,这件事情没人能解释清楚了,也没人愿意去解释了。

它就好像一句话,一个声音,钻进了东海学院来来往往的人们心中,生根发芽、牢不可摧!

张古此时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牢不可摧了。他躺在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把从今天早晨见到米柯后的画面来来回回地在脑海中过滤,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米柯不像米柯了,她那机械的动作还有呆滞的表情,真的有点像被人控制的一具傀儡。

想着想着,他想出了一身冷汗。

夜色更沉了,不知何时,天空乌云密布,很快,就吓起了雨。雨不密,但很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好像一个人在窗外轻轻敲击窗户,不怀好意。他揪了点纸,,堵住耳朵,翻了个身,强制地闭上了眼。

张古做了个梦:

梦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切都显得光明正大,可是,他却和米柯坐在

沉沉的电影院里看电影。屏幕上,播放的依旧是那部《画皮》,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米柯时不时地和张古讨论一下剧情的发展。她说:“你觉得,最后男主角会上谁?”她说:“你觉得,她们两个谁会死?”她说:“你觉得,她们两个哪个不是人?”

张古刚开始还很配合地回答,可是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米柯的声音不对劲。他没心思看电影了,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米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后来,他发现,米柯的声音,竟然是重叠的!在她每说出一句话前,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先响起,换句话说,米柯的话,只是在重复那个声音。

他屏气凝神,开始窥探那个声音的来源。他把四周都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异样,附近的椅子空空如也,四面八方的观众都坐得很远。

这时,电影结束了,人们纷纷向外走去,他也站了起来,说:“米柯,我们走吧。”

米柯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歪过头来,盯着他说:“走?你走不了了!”张古的头皮立刻发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么意思?”这时,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如同回声一般,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扩散环绕,渐渐蔓延开来。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那绝对不是米柯的声音。那个声音笑:“嘿嘿嘿”

米柯也笑:“嘿嘿嘿”那个声音说:“张古,你发现我了是吗?”米柯也目瞪口呆地说:“张古,你发现我了是吗?”张古觉得,心快跳出来了。这时,米柯机械地向他走来,脸上挂着呆滞而深邃的表情。他被得一步一步地倒退,想跑,腿却硬如磐石。突然,他的鞋跟发出了一声异响,似乎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软绵绵、凉冰冰的东西,他一下就顿住了!

影院的白炽灯还没有亮起来,观众却走得所剩无几了。张古缓缓扭回头去,视线努力移向鞋跟,头发立刻乍了起来他看到一双高跟鞋!红艳艳的高跟鞋!

他猛地抬起头来,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一个女人就站在他背后,红色的连衣裙,身姿妖娆,黑发飘扬。他壮着胆子仔细观察那张脸,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张脸白秃秃、平整整的,那张脸上没有眼睛、鼻子、眉,只有一张嘴!张古醒来后,已经是翌日早晨了。窗外,光灿烂,老楼远远地镶嵌在窗户玻璃上,一如往常的安静。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突然觉得,那幢老楼在光下,更显恐怖,它就像东海学院一块化不掉、穿不透的千年寒冰,冰冷着每一个人的心。

他擦了擦冷汗,打算去吃早饭。刚走出楼道,张古就愣住了。是米柯,她还穿着那件耀目的红色连衣裙,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看见张古后,她笑了笑,走了过来,很明显,她是在等他。米柯越来越近,张古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他干笑道:“米柯,你来了。”米柯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只手大方地揽住张古,说:“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张古蓦地发觉,米柯的手冰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极不情愿地被米柯拽着向食堂走去,刚走了几步,他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扭过头,他发现竟然是那个林森。那一刻,他明显感到,米柯拉着他的手,狠狠地颤了一下。

林森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老熟人一般和张古打招呼:“喂!老张,不是说好今天早晨和我一起打球去吗?”

张古有点糊涂了,他什么时候答应这事了?这时,米柯突然冷下脸来,对林森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吃饭。”她的言语虽然是客气的,但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林森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望着米柯,两个人把张古夹在中间,一直对视着。

张古也不敢说话了,因为他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越来越恐怖。最后,还是米柯妥协了,不露声色地冷笑了一声,松开张古,独自向食堂走去。

林森一直盯着米柯的背影,直到米柯消失后,才恢复以往冷淡的表情,对张古说:“你最好离那女人远一点。”

张古说:“你什么意思?”

林森一字一顿地说:“那女人很邪门!”

4

星期日的时候,张古回到了家中。他有点心事重重、胆战心惊的。以前星期日的时候,他是很少回家的,总喜欢黏在米柯身边,可现在,反而反过来了,米柯成了跟屁虫,一天到晚地都黏着他。

事情往往如此,三人成虎的故事,并非只在古代发生,一个人告诉你大街上有老虎你不信,两个人告诉你你将信将疑,三个人之后,你就彻底被说服了。

张古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在一而再,再二三的提醒下,他觉得米柯确实不是米柯了,她变得很陌生,陌生到恐怖。试想一下,一个你终日可以看到,并且了解的熟人,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那种未知,确实是让人发的。

一整天,张古都憋在家里,他哪也没去。手机上,米柯的未接电话,已经十几通了。到后来,米柯也懒得给他打电话了,开始发短信:

张古,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张古,我知道你在家。张古,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看短信!张古觉得后背越来越凉了。他索关了机。

吃过中午饭后,张古回到卧室,趴在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又看了看表,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这是个无聊的时间,他抓了抓头,躺在上,打算继续睡,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便打算去书房上网聊会儿天。书房在客厅的另一头,张古父母的卧室,就在书房旁边。

路过父母卧室的时候,张古发现父母还没睡,虽然门关着,但门缝里隐隐约约地透出了光线,除此之外,还隐隐约约地透出了说话声。

他好奇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是张父和张母的对话,声音很是小心翼翼:张母说:“老张,我最近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

张父说:“别思乱想,能出什么事。”

“你不知道,最近我一出家门,就感觉有东西跟着我。”

“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谁没事跟踪你。”“真的!前几天我买菜回家,穿过同的时候,你猜我听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张母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了脚步声,就是那种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咔噔咔噔的,我走一步,那声音就响一下,我走两步,那声音就响两下,我停下来,那声音也跟着不见了!”

“是不是同里的回声啊?没准就是你自己的脚步声。”张母笃定地说:“绝对不是!那天,我根本没穿高跟鞋。”张父说:“别思乱想了。”张母就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说:“老张,学校里没出什么事吧?我最近总是梦见庄如”张父突然打断张母,喝道:“住嘴!”

屋里瞬间安静了,半天没有声音,接着,是关灯上的声音,两个人似乎都睡了。张古蹑手蹑脚地又回到了房间,可是他心里更乱了,他不傻,听得出来,父母一定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一定和学校的老楼有什么联系,难道老楼回声的传说,是真的?

张古的世界,一下黑白颠倒、真假颠倒,越来越深邃了。翌日,张古坐在父亲的车里,随父亲一起回东海学院。他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爸,庄如是谁?”车子猛烈地晃了三晃,张父目瞪口呆,像活见鬼一般盯着张古,好像刚才张古不是在说话,而是从嘴巴里抛出了一个炸弹,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他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庄什么庄如,我不认识。”

张古盯着父亲,冷静地说:“爸,别瞒我了,昨天晚上我偷听了你和的话,你一定认识庄如!”

张父叹了口长气,说:“好吧,我全都告诉你。”关于庄如,张父似乎很清楚,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沉重地点了一支烟,吞云吐

雾地给张古讲起了那件尘封的往事。

那个时候,张父和张母还是东海学院的学生,庄如是他们的好朋友。她很漂亮,在东海学院里,是出了名的一朵花,男生们都喜欢她,喜欢看她穿着那条火红色的布拉吉,匆匆穿过场;喜欢看她穿着那条火红色的布拉吉,优雅地坐在图书馆。70年代,她的作风和穿着,非常鹤立鸡群,因此,东海学院的慕和嫉妒者们,给她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外号火女。

一个意思,代表她在东海学院很惹火;另外一个意思,代表她本身很惹火。这个外号,很是名副其实。可是,后来有一天,这个惹火的庄如,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把火,熊熊燃烧之后,一下子又灰飞烟灭了。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在找她,人们在学校里找,在市里找,校领导甚至还专门派人去了一趟庄如那个遥远而偏僻的老家,可依旧杳无音信。

那时,东海学院旁边的民心河刚刚建好,每年都会有游人不幸遇难,成了鱼食,捞上来的体,有许多是轻生的年轻女孩,人们就说,庄如一定是不慎落进河里淹死了。从那之后,东海学院的女生宿舍里,便经常发生诡怪的事情。常常有人说,夜半的时候,地下室里经常传来幽幽的女声,如同回音一般,长长的、软软的。还有人说,不慎走进地下室时,偶尔会看见一个身着火红色布拉吉的女生一晃而过。

于是,东海学院的女生宿舍就这样成了“老楼”。回声的怪谈之说,也越来越栩栩如生。张古听到这里,一阵发麻,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米柯,说:“爸,那你觉得老楼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张父说了一句废话,他反问张古:“那你觉得呢?”张古被父亲意味深长的眼神,搞得更迷茫了,有点不知所措。在学校里,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张古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开米柯。每当米柯一火一般出现的时候,他就好像一汪怕被烧干的水似的,赶紧躲开。这天夜里,同寝室的一个同学过生日,大家都去饭馆庆祝了,张古心烦意乱,推辞掉了,而林森因为刚来,并不熟悉,所以,也没去。宿舍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自从上次林森帮张古“化险为夷”后,张古对他的看法便改观了,不再那么敌对,甚至,还有点感恩。只是,人是怪异的生物,从陌生到熟悉的那条底线,很难冲破。

张古躺在下铺,不时望一望上铺,想着和林森说些什么,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米柯的声音,她站在楼下,一声一声地呼唤张古。张古一下坐了起来,正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听到林森打开窗户,大喊起来:

“张古不在,他出去了!”张古如释重负地又瘫在了上,踢了踢上铺,说:“谢了啊!”这句话打破了僵局。林森笑道:“我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张古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说:“林森,我不懂。”

“你用不着懂。”林森蓦地打断张古的话,顿了顿,说,“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都是我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事情。”

林森的故事,很诡异。他讲了一个大概他七八岁时的故事:那时候,他还住在老家。那是个北方城市,到了冬天,便冻成一块大冰疙瘩,很冷很冷。他刚刚上小学不久,每天,父亲都会开车亲自接送他,有一天,父亲因为有急事,便让他自己去上学。其实,他家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十分钟也就到了。

他毫不在乎地答应了。

他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走在雪地里。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刚刚停息,在路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光一照,泛着金光,上面有一串串的脚印子,都是大人们踩出来的。他把小脚放进了其中一串大脚印子里,兴致盎然地踩着前进。

脚印子很长,绵绵如蛇。他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尽头,打算把双脚拔出最后一对大脚印子。他用了用力,脚却好像粘在了那双脚印子里似的,纹丝不动。他加把力气,又试了试,依旧如此。

他一下就慌了,傻乎乎地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这时,天空的太,突然被层层叠叠的大朵乌云笼住了,天上地下成了沉一

片,他望着自己粘在脚印子里的鞋子,头发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他看到了一双手,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脚脖子,而随着乌云越聚越多,雪地的光越来越暗,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横躺在他的胯下,脸色如雪!

后来,他听说,前几天那个地方冲上来一辆汽车,把一个傻站在那里的人碾成了泥。

林森讲到这里,说:“后来,我被吓哭了,附近很多路过的大人都围拢了过来,太出来后,那个东西突然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就变了,我把我的变化以及我周围的变化讲给大人们听,可没人相信我,渐渐地,我也就惯了。”

张古听完这个故事,不解地说:“那你改变的究竟是什么?”林森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呢?”张古好像懂了,于是,不再继续问什么。他却幽幽而谨慎地继续说:“张古,我提醒你,离那个女孩远点,她已经不是她了!她不怀好意!”

5

几天后,张古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的母亲出事了。

张古和父亲赶回家时,张母已经被邻居送到了医院。

张古望着玻璃窗内,躺在手术台上的母亲,心忍不住跳了起来,头皮越来越紧。张父只看了一眼,便跑到走廊里,一语不发地呆坐着,一脸死灰,过了一会儿,跑到吸烟室发了疯似的吸起了烟。

张古坐在长凳上,脑子很乱。医院的走廊清冷古怪,尽头,传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是哪个孩子正在打针,哭喊的声音像有人要他命似的。他被这声音搅得心里更乱了,看看远处的父亲,又想起了今天邻居的话。

邻居是在小区后面的同里,发现张古母亲的。当时,张母已经晕倒了,她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哆嗦,好像羊角风似的,她的两个耳朵流着血,殷红殷红的,把鬓角的头发也染成了红色,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只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她,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戳聋的!

张古想不通,母亲怎么会做出这种离奇恐怖的事情。他猛地想起了那晚母亲和父亲的对话,本能地意识到,母亲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这件事一定和老楼有关系,一定和那个庄如有关系,一定和父母有关系!还有米柯!张古的心揪紧了,他觉得,事情开始复杂严重了。张母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还好,手术还算成功,只是,医生说,两个耳朵的听力是不可能恢复了。张父让张古先回校,他要陪在这里看护老婆。张古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父亲拽出了病房,他决定把米柯的事说给父亲听。

在医院沉的走廊里,张古说:“爸,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最近最近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去过老楼。”

张父吸了口凉气,说:“谁?”他是校长,可东海学院人太多了,他不可能谁都认识。

张古说:“米柯,一个文学系的女孩。”张父蹙眉想了想,似乎印象中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又问:“你最近见过她吗?”张古摇了摇头,说:“没,我有点害怕,我总觉得她好像变了,而且,我们宿舍一个叫林森的人还提醒我,让我离她远一点。他说,她已经不是她了!”张父皱眉问:“林森是谁?”

张古说:“就是你批准特招的那个男生。”张父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说:“他怎么会”张古似乎猜到了父亲要问什么,忙压低声音说:“他不是一般人!”张古回到学校时,心里乱如麻、七上八下,虽然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父亲,可父亲并没有给他一个指导或者办法,他觉得心里发虚。他没回宿舍,跑到办公楼楼顶,心情烦躁地吸起了烟,来楼顶之前,相继碰见了几个同学。东海学院的教师住宅区,就在东海学院旁边,他母亲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东海学院,张校长夫人把自己的耳朵戳聋了,这件怪异的事,一下在东海学院炸了开来。

张古看得出来,人们望着他的眼神怪异,好像他把自己耳朵戳聋了,下一秒,就是他爸,再下一秒,就是他。

楼顶很清静,张古却不清静。不远处,就是那幢老楼,月色下,黑乎乎的连个窗户门子都看不清。张古现在确定,父亲和母亲一定知道些什么,他绞尽脑汁想,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幽幽的夜空,带着缥缈的寒气,抚上他的背,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女声:“张古”

张古打了个寒战,扭过头去,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是米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好像,她一直跟在张古身后,寸步不离似的。

张古怯怯地说:“你你有什么事吗?”米柯走近了几步,意味深长地说:“张古,听说你母亲出事了是吗?”张古的手抓紧了栏杆,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说:“你要干什么?”米柯意外地说:“张古,我有件事,考虑了很久,决定告诉你。”米柯的话,对于张古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又好似一浓雾。米柯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变,她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举止,吓坏了张古,也吓坏了同寝室的一些同学,现在,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她进过那幢诡异的老楼,都觉得她好像不是她了。可是,这一切,并非她的本意,她是受人指使,才这样做的。而指使她的这个人,就是张古的父亲!从她一开始预谋进入老楼,到后来的怪异行为,都是在张父的策划下,一步一步进行的。

张父说,一定要她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张古听到这里,不解地问:“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米柯低下头,说:“张古,原谅我,我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可你对我太热情了,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前功尽弃。你知道吗?我家很穷,上大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是你父亲一直暗暗资助我。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可怜我,谁知道,今年他突然让我做这种恐怖而匪夷所思的事情。”

张古说:“等等,匪夷所思?你是说,你也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米柯点了点头,说:“是的,张校长只要求我这么做,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他也不允许我问,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演完这出戏,我便能顺利毕业,还能留校工作。”

张古感到气愤,狠狠砸了一下拳头。米柯继续说:“张古,你别恨我,你不懂,像你这种天生环境优越,从小不知疾苦的人,根本不了解一个机会对我这样的穷孩子来说,代表着什么!”张古压住火气,说:“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要把实情说出来?”米柯抖了一下,说:“我怕!”

张古说:“你怕什么?”

米柯说:“张古,实话告诉你,自从我进了老楼之后,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东西就踩着我的影子,跟在我身后,可每当我扭回头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今天,听说了你母亲的事,我觉得事情很诡异,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害怕下一个就是我。”

张古刚刚松弛的神经,被米柯的话,再次绷紧了,但他还是嘴硬道:“你别说八道了,我会没事的!”

米柯却直直地盯着张古,说:“那老楼,真的很邪门!”整个晚上,张古都合不上眼。临晨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要找父亲问清楚。他坚信,父亲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天刚亮,张古就起来了,他打算去医院找父亲,刚走出宿舍大门,手机突然响了,是父亲的电话。张古忙接听:“喂,爸,我正要去医院找你。”张父说:“太好了,我也正要找你,我有点急事要出远门,你这几天先休假,帮我在医院照看你。”张古忙说:“可是爸,我也有件事要问你。”张父急匆匆地说:“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张古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休了假,去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值班的护士说,父亲早早就离开了医院。张古只好一个人陪伴母亲。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还处于昏迷状态。

望着母亲惨白的脸庞,张古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真是如同米柯说的,不知疾苦、玩物丧志地过着日子,可是,如今突然降临在他头上的事情,无论诡异还是恐怖,一下成了他前所未有的负担和压力。

他觉得,既然厄运降临,他就要去面对。生活和他自己,都该改变一下了。

几天来,张古一直细心照料着母亲,三天后,母亲终于醒了。只是,醒来后的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或者,呆呆地望着张古。

张古时常被母亲那怪异的眼神吓一跳,只是,听不见声音的母亲,变得异常安静。

有时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那张淡漠的脸,似乎在提醒某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提醒那东西,从此之后,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受它控了,她自由了!

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张古被母亲的一阵低喃声吵醒了,他紧张地走到母亲身边,发现母亲紧紧闭着眼,一头的冷汗她在说梦话,声音很小,就像说悄悄话似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张古想,父亲走了,或许,他能从母亲嘴里得知点什么。翌日,张古就想尽办法,询问母亲老楼的事,他在纸上写给母亲看,可只要他写上“庄如”两个大字,母亲就会见鬼似的大喊大叫。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因为医生告诉他,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定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他必须停止这种行为。

张古感到了一丝绝望。

6

几天来,张古一直在联系父亲,可惜,父亲的电话一直关机,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个知道父亲去向的。张古越来越悬心了,他总觉得,又要出什么事了。

几天来,张古还总是接到米柯的电话。有一次,米柯打来电话,说得张古如芒在背。米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张古,你你帮帮我,我害怕,真的怕!

”那东西真的跟着我,她要害我!“张古强作镇定地说:”米柯,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米柯说:”不!是真的!你不知道,昨天晚自回宿舍的时候,我还看见那东西了!“张古说:”你看见什么了?“

米柯说:”一个人!女人!她跟在我身后,穿着高跟鞋,咔噔咔噔的,我扭过头一看,发现她躲在一棵老树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很长的脑袋。“

张古忙说:”她长什么样?“米柯说:”看不清楚,夜太黑了,我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她就好像从树上长出来的一节树枝子!“张古没再问什么,他安慰了米柯几句,便挂了电话。电话挂掉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因为,米柯失踪了。如同张古的父亲一般,米柯是突然失踪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能联系到她,只是,整整三天了,谁都没见过她。

米柯的失踪,让整个东海学院慌乱了起来,老楼的传说再一次成了人们的谈资,一人一张嘴,百人百张嘴,米柯的失踪之说,变得越来越怪异,越来越恐怖,而老楼的回声怪谈传说,又一次根植进人们的心中,惶惶不安的,成了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地。

张古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在一天接一天的煎熬里,他终于等到了米柯的噩耗。米柯死了,淹死在东海学院旁边的民心河里。

发现她的人,是个垂钓的老头,他的鱼钩子勾住了米柯的头发,一用力,米柯那颗被泡得发白的脸便露了出来,老头的鱼线”咔嘣“一声断了,她像捉迷藏似的,又缓缓地沉了下去,那双眼睛,早就成了两个黑窟窿。

老头差一点犯了心脏病,跌跌撞撞地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初步断定,米柯是自尽的。

张古听到这个消息后,傻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晚的情景,无法抑制:夜晚,米柯本来在睡觉,突然,她坐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呆呆地,傻傻地、目光呆滞地走出了宿舍,她像是一个被人控制的机器人,而控制她的就是她身后那个看不见、摸不到,却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

她一边走,一边重复她的话。那个声音说:”向前走。“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说:”向前走。“那个声音说:”向左转。“她一边向左转一边说:”向左转。“

最后,她来到了民心河边,风刮了起来,她的头发乱舞,这时,那个声音轻轻地说:”跳下去。“

她也轻轻地说:”跳下去。“

张古快被这一切搞疯了。他决定无论如何,要让母亲开口。

翌日,给母亲喂完饭后,张古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病旁,母亲依旧是呆呆傻傻的模样,他知道,母亲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说,不敢说。他吸了口气,拿了一张纸,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写了出来,摆在母亲面前。

母亲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浑身立刻颤抖起来。她转过脸,不打算再看了。张古气急败坏地拿起纸,母亲的脸转到哪里,他就把纸摆在哪里。母亲也急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医生护士都被喊了进来,有人过来数落张古不孝顺,有人拉张古出去,他被拽到了门前,突然大吼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

张古指着那些医生和护士,吼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医生护士们悻悻地离开了,张古重新坐在母亲对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纸上哗啦哗啦地写了一大堆字,无非是告诉母亲现在情况的严重,告诉母亲,她必须把真相说出来,究竟那个老楼里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张母望着儿子倔强的脸,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妥协了。张古望着母亲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下的字迹,渐渐傻了。原来,多年前,张父和张母还都是东海学院的学生时,庄如一直着张父,可那个时候,张父已经有了张母,也因此,住在同一个寝室的张母和庄如,关系一瞬由好变坏,因为情,两个人成了见面不说话的仇人。本以为,大学生活就会这样过下去,在三个人的情感纠葛中,随着毕业的来临,渐渐消逝。

可,庄如改变了这一切。那一天,庄如把张母约在了老楼的地下室里,她说,要好好谈一谈。张母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如果能在毕业之前把恩怨化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夜半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地下室。张母没有想到,庄如会这样狠心,在地下室的门被紧紧关闭之后,庄如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像一只发疯的野兽,面目狰狞。她想要喊,想要挣脱,可是庄如的手就好像一把铁钳一般,死死卡住她的喉咙。她伸手在身边摸索着。

地下室是杂物室,什么都有。

最后,她摸到了半截水管。

水管重重地打在了庄如的后脑上,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鲜血,在她脑袋下面开出了一朵妖娆的花她死了!张母吓坏了,她把庄如的体暂时藏了起来,翌日,不知所措地找来了张父。

见到庄如的体,张父也傻了。他们正值青春茂盛的季节,谁也不想失去彼此,更不想因此而毁掉自己的一生。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做了一个决定瞒天过海。老楼的地板,多年不修,早已松动不堪,两个人不敢把庄如的体抬出去,连夜撬开地板,在下面挖了一个大坑,就这样,把庄如埋了。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忐忑不安,可一天过去了,两天、三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人们只是说庄如失踪了,事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了了之了。他们总算安下心来。时光荏苒,多年后,张父成了东海学院的校长,这或许,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惩罚而设置的巧合。老楼依旧矗立在东海学院,谁也没想过,它会改变,可是,市里的改建校园通知,一下子让张父傻眼了,他不能让那栋老楼消失,只要那栋老楼被推倒,庄如的骸骨就会被发现,他十几年来的努力,和现今的生活就全毁了。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那辆”感应能力“超强的拆除车,自然是他设计好的,他用了一大笔钱,买通了那个包工头和司机,所谓的灵异事件,便发生了。老楼是暂时保住了,可张父的心却每时每刻都提着,他知道,今天能保住老楼,明天、后天却是说不准的。他得想个办法,让人们永远远离老楼。

为了这个目的,他每年都要费劲心思地制造恐怖事件,比如,那几个闯进老楼的男生;比如,米柯。

他用一个又一个的诱惑,迷惑了这些处在校园和社会之间的男生和女生们,在物质的利诱下,这些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们,纷纷投降了。于是,老楼在人们的演绎下,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深邃,再也没人敢靠近它招惹它了。

张古得知这一切后,彻底傻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老楼的传说,是父亲刻意制造出来的荒诞故事,那么,父亲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母亲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残害自己的举动?米柯,又为什么会自杀?

他觉得脑子很乱,事情好像并没有像他想得那样,被一层一层地解开,反而,笼了一层更浓厚的雾。

他在纸上写:,那老楼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张母瑟瑟发抖地写下了几个大字:以前是假的,现在,可能变成了真的。这几个字,让张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7

几天来,张古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该进老楼一趟,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应该去面对,也早晚要去面对。

说起来,这几日往返在家中和医院时,他的神经,已经被折磨得几乎断掉。有好几次,夜路上,他都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声音,悠长而隐秘,咔噔咔噔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仅仅尾随着他,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声,传来的呼唤。

他知道,躲是躲不开的。父亲一直没有消息,张古越来越担心。事实上,他有一种预感,他觉得,父亲可能出事了。然而,他还来不及考虑父亲的事,母亲却又一次出事了。张母跳楼了。她是在晚上,从医院病房大楼的楼顶跳下去的,脑袋摔得稀烂。

张古当天晚上也在,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母亲只是想去厕所方便一下,他睡得正沉,只模模糊糊看到母亲走出了房间,片刻之后,他听到母亲凄厉地惨叫,冲出去的时候,值班护士和医生正往楼梯追去,他也忙追了上去。

母亲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尖叫。十八层楼,她像个猴子一般,眨眼就跑上了楼顶。张古冲到楼顶的时候,母亲已经站在了楼顶的边沿。她浑身瑟瑟发抖,好像身边藏着个什么东西,谨慎而神经质地观望着四周。医生和护士都不敢靠近,张古想要冲过去,医生一把拦住了他。

医生说:”你不能过去,谁也不能过去,你母亲自从受伤后,神一直有问题,现在,绝对不能刺激她,快报警!“

士跑下楼,去报警了。

张古站在楼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了?你下来,没人会害你的。“

张母听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夜空。张古的脑袋,被冷风吹得发麻,他顾不得许多,虽然母亲听不见,但仍旧大喊道:”,你别思乱想,有我在,谁也不会害你。“张母突然傻笑起来。这时,医生在旁边对张古小声说:”你母亲疯了,千万不要再刺激她,尽量拖延时间等警察来。“楼顶的风,突然劲了,诡异而悚人,呼啸而过,声音疾驰,如同一个女人怪异的笑声,无休无止,吹得人微微晃。张母突然打了个冷战,大喊起来”她来了!来了!“说着,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空气里。张古还没来得及冲过去,母亲已经像块石头疙瘩般,眨眼跳下了楼。

张古跌跌撞撞地跑到楼沿上,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楼下,母亲躺在一片血污中,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翌日,张古接受了警察的例行查问,他没有隐藏一丝一毫,把庄如和父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在,他彻底绝望了。警察们立刻来到了东海学院的老楼中,在这幢尘封的女生宿舍里,挖出了庄如的骸骨。根据张古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当初的包工头、司机,还有那几个进入老楼、散布谣言的东海学院男生,在警察面前,他们一一把被张父利诱的事情说了出来。警察们立刻立案,将失踪的张父列入了通缉犯行列。

这起尘封多年的凶杀案,也告一段落了。东海学院又恢复了平静,关于校长的事和老楼的真实情况,很快又传了开来。张古成了众矢之的,母亲跳楼、父亲失踪,他根本没心思去上学,整日躲在家里。他想,或许,过一段日子,等到自己能够接受这一切,再说吧。张古没想到,事情远没有结束。在母亲出事半个月后,张古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短信,竟然是父亲发来的。短信说:儿子,我现在出事了,你立刻来东海学院老楼见我,千万千万不要叫警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张古接到短信后,很是激动,思前想后,他还是没有报警,夜深之后,一个人摸进了东海学院。

老楼在月色下,还是那么恐怖,出事之后,看门老头也下岗了,张古很轻松地来到了老楼里面。由于年代久远,老楼的水电早就停了,黑沉沉的,像个异世界。

张古一步一顿地走进了地下室,还好他带着手电筒,勉强可以看清眼前。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呼唤父亲,可是没人回答他。他越走心里越发瘆,地下室太大了,由于多年无人进入,如同一个大冰窟似的,让人忍不住浑身发

他走了一会儿,顿住了,他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太让他不安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脑袋突然被重物击打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昏了过去。

张古醒来的时候,一束强光照在他脸上。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到了一张脸,那不是父亲的脸,那竟然是林森的脸。

林森在笑:”张古,没想到吧?“张古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绑住。林森走到他面前,说:”别急,我知道你现在很迷惘,听我给你慢慢说。“事情的真相,让张古不敢相信,原来一切都是错的,都是一个骗局。庄如的确和张父张母是好朋友,只是,她的并不是张父,而是林森的父亲。

其实,说可能夸大其词了。庄如和张古父母是从一个小山村一起考进东海学院的。他们的老家偏僻而穷苦,从上大学那天起,他们就一心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大四时,庄如认识了林森的父亲,两个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林父家很有钱,庄如觉得,她抓住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只要她跟着林父,她一辈子都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可惜,她想得太简单了。

林家是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女人进入的,林父只不过是和庄如假情假意而已。无奈,庄如并不这么想。快毕业的时候,她终于向林父摊牌了,她告诉他,他必须娶她,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林父知道,事情严重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生活。他暂时哄骗了庄如,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租住的秘密住宅里,然而毕竟是年轻,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庄如于是成了东海学院里人们口中”失踪“的女生,实际上,她住在林父的秘密住宅里,肚子越来越大。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林父彻底傻眼了。

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做个了断。他打算用钱堵住庄如的嘴,可是,庄如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她怎么能轻易扔掉这个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何况,她现在有了更有利的砝码孩子。

林父想了几天几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让庄如去死,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杀人并不像想象那么简单,他一个人办不到。他找到了张父和张母,这两个唯一知道他和庄如事情的人。他答应他们,只要帮他,便用钱为他们铺出一条通天大路。

张父和张母,在诱惑下,终于答应了。几天后,张母把庄如骗到了女生宿舍的地下室里,声称要和庄如一起想办法,对付林父,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必须偷偷来。庄如高兴坏了,夜里,她没心没肺地摸进了宿舍的地下室。

她最终被埋在了地下室里,结束了生命。林森讲完这些后,突然说:”告诉你,其实,你就是庄如的儿子。当年,我父亲根本不可能把你一个私生子带到那样的家庭里,所以,他只好把你给了你现在的父母抚养。“

张古已经没有了恐惧,他只想把事情搞清楚,他急切地问:”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错!“林森笑道,”是我和我父亲一起做的。其实,我父亲早就想除掉张校长夫妇了,你要知道,他们可是唯一知道我父亲秘密的人,只要他们活着,对于我父亲甚至整个林家来说,都是一颗炸弹。这么多年来,我父亲秘密给了你们家很多钱,只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继续老楼的传说。可你的养父母实在太贪心了,一年比一年要得多,所以,我父亲不!应该说我们的父亲,才不得不除掉他们。“

张古说:”那米柯也是你们害死的?“林森说:”不错,她是我推进湖里的,不过,她只是我恐怖计划的一枚棋子而已。在你母亲被我装扮的庄如吓昏之后,你一定说出了我的事是吧,如我所料,张校长立刻开始查我的资料,很快,就查到了我父亲的头上。他知道大事不妙,便打算逃跑。可惜,他不知道,我父亲早就派人跟踪他了。“

张古忙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森笑道:”你还真关心你的养父,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只是你养父母手中的砝码,有了你,他们才能威胁我们的父亲。至于他嘛,你放心,很快报纸上就会印出头条消息:东海学院校长,畏罪自杀!“

张古听到这里,完全傻了,他说:”不可能!我母亲告诉我的完全不是这样。“林森说:”你母亲?你母亲即使住了院,仍旧不敢把真相告诉你,因为,她还妄想着你父亲能回来,妄想着这种好日子可以继续下去!你懂吗?!而现在,一切你都明白了,那么,准备去死吧!“

张古不可思议地说:”我我是你的亲哥哥啊!“林森冷冷笑道:”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我才要除掉你。之前,父亲一再告诫我,绝对要保证你的安全,因为,你是他的亲儿子,可他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他的亲儿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享我的一切,现在,将来,永远也不!“

林森的话刚完,地下室里突然灯火通明,是警察。张古和林森都没想到,自从把张校长列入通缉犯后,警察一直在监视张家,今晚张古偷偷摸进东海学院的举动,全在警察眼皮底下。也许,林森不约张古出来,事情真的会就此了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是林森自己的贪心,把他自己暴露了。

8

几天后,警察揪出了一直躲在幕后的林父,张古重新回到了东海学院。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知道,回声就如同一面镜子,如果,你的话光明正大,反射回来的,也必将光明正大。如果,你话中有鬼,那反射回来的,也必将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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