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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怪谈之嗅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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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段感情中比失去嗅觉更可怕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彼此失去信任。

01

“小姐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们新推出的护肤品,清香型的哦!”柜台后面的销售小姐一定是认为我在柜台前徘徊不定是对那些美的瓶瓶罐罐心有所属了,所以热情地招呼着我。

“这个好香啊,是茉莉花的味道吧!”我把小瓶子拿到鼻前深深吸了一下。

“是啊,这款卖得最好,你也是附近的大学生吧,自然淡雅,很适合呢!”销售小姐甜美地说,殷勤地端着试用装仔细地倒出一股白色的油制品涂抹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着,“你看保湿滋润还不油腻吸收多好。”

面对手背上看上去细致紧凑的皮肤我只是把鼻子再次轻轻凑了上去贪婪地嗅着,果然一股清香迎面而来。

“怎么样,不错吧?”销售小姐确实被我陶醉的表情所迷惑了,误以为我对这款护肤品相当满意。其实,她一定想不到我之所以把它买下来是因为它的香味给我带来的惬意。在我来化妆品柜台之前,我已经在超市里逗留了两个小时,我穿梭在一切有味道的商品之间,无论是带着外包装散发着微小香气的香皂樟脑丸,还是散装的刺激味道扑鼻而来的花椒大料,甚至被有些人嫌弃的带有特殊气味的榴莲,我都要凑上去闻一闻。每当这些气味冲进我的鼻孔中时,我就感觉神一振,仿佛吃了一顿美餐一样心满意足。

当我把新买来的香皂埋进枕头里,把樟脑丸放进垫下,时不时拿出护肤品涂抹在手背上闻一闻嗅一嗅时,室友们只是以为我在打扫卫生更新了日用品,甚至她们私底下还在猜测那瓶价格不菲的滋润霜是不是男朋友为我买的。

她们哪里知道,我之所以对气味突然情有独钟是因为在过去的时间里我是个没有嗅觉的人,而现在我的嗅觉突然恢复了。

02

我的嗅觉是在一次跨度时间极长的感冒引起的鼻炎后不知不觉中消失掉的,似乎对周围一切的味道都没有感觉了。无论是食堂香喷喷的饭菜,还是拥挤的地铁里衣服散发着的令人不快的热汗味,都不再为我的鼻子带来任何刺激。

失去嗅觉这个功能表面上并没有对我的生活构成明显的影响,在我的掩饰下甚至连室友都没有发现我的变化。比如在与她们逛街看化妆品时我同样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在去餐馆吃饭时由于我的味觉仍然是正常的,所以弥补了嗅觉的不足。

嗅觉的缺失甚至还让我和男朋友更快地认识。那是我们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搞联谊,在搞卫生时,同宿舍的女生都陆续跑掉了,只有我还在傻傻地打扫着,等我离开时,其他男生们就用意味深长的微笑目送着我。后来其他同学就开始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宿舍里的同学。看着我奇怪的表情,她们说:“忍受那堆臭袜子臭球鞋的熏陶,故意给他遮掩,你是不是在向某人表明心迹呀!”

原来我帮忙的那个男生由于长跑比赛,把球鞋和袜子都塞在了底下以免被老师突击查到,而扫地的我根本没有察觉。

“你这是为自己创造机会认识帅哥吧?”大家问。

我没找帅哥,是帅哥找到了我。他是田径队的成员,训练后总是一身臭汗,他那天找到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谢谢你那天没有把我的袜子扫地出门啊!”

我没有把自己失去嗅觉的事情告诉他,我甚至还开玩笑说:“那你是不是要感谢我的鼻子,没有它的‘忍辱负重’,我们怎么能认识呢!”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宁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卫生,至少他们的宿舍没有再因为他的邋遢而扣分,连他的同学都开玩笑说:“情的力量真伟大,让他都改头换面了。”

只有我知道,宁曾经跟我说,不想让我觉得因为我的忍让而就纵容他自己,他要在我身旁展现出真实的那面。他带我去参加其他队友的聚会派对,在新年时一起帮家人挑选礼物,他的信任让我内心越来越安定。

现在我的嗅觉恢复了,我想我应该马上与他分享自己愉快的心情,并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03

宁比我大一届,半年前由于要写论文和实就从宿舍里搬了出去,当时为了找到合适的房子忙碌了好一阵子,但是便宜的房子实在是不好找,好容易寻到一个准备考研的学长要退掉合租的单间。

由于宁住在校园外,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如以前那样频繁了。

“还是不要来了,最近的环境不太好。”听说我要来看他,宁在电话里说。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宁是与别人合租可能有些不方便,他的室友莫飞我也见过,是一个热衷音乐的男生,特别热闹,不仅天天与女朋友过二人世界,还隔三岔五就来个小型聚会,又是唱又是跳的,怪不得那位准备考研的学长逃之夭夭了。

“算了,反正不是地下室就是万幸了。”刚搬过去我给他送生活用品时,宁安慰着一直因为附近环境脏乱而在抱怨的我,也就是那时他告诫我,这里晚上偏僻,没什么大事你就不要来了,我们短信联系吧!所以这一段时间不想给他压力的我就不再去打扰他。但是一想到今天自己这个天大的秘密,我迫切想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空间与他分享。

“放心,我是不会嫌弃你那里的,要是有臭袜子你只管藏起来就好了,反正我可以装作不闻不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这个理由。最终,宁总算同意了我的要求。他答应去车站接我。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与宁见面的时候,我还是暗暗吃了一惊。因为我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洗发露?香皂?须后水?被风一吹一阵香味冲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你又感冒了?”宁关切地问,这是我以前为了开脱自己没有嗅觉而说的借口。

“可能有点着凉吧!”我掩饰着说,路上趁着躲避一辆疾驶而来的机车往宁身边靠了靠,我更加确定只要一转过身就能闻到宁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宁的屋子,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或者说有点不太像宁居住的房间,这与他在学校宿舍里的作风真是相差甚远。

“我们是轮流搞卫生。”宁伸手指了指另一紧闭的房门,我知道那是莫飞的屋子,“你放心,现在他还没回来。”宁给我递过一瓶果汁,可能知道我要来,他特意准备的。

我喝着果汁观察着,日常用品摆放得比较整齐,外衣外套挂在靠墙的衣架上,“这样方便,去面试的时候衣服不能有褶皱的。”看我端详着那件罩在袋子里的西服,宁补充着,“包装一下还是必要的。”

面对宁的解释,我有些心不在焉,我只是用力地伸着自己的鼻子在屋子里捕捉着气味。这时,宁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示意去台接。趁着这个机会,我再次长吸一口气分辨着,似乎在这里飘荡着那种香气,但是相对来说淡了一些,可能是他把带有香气的东西喷洒在自己的身体上了,屋子里的味道不是很明显。

桌子上摆着他的书籍杂志,靠近头有一瓶男士体香露,我拿起来闻闻,与他身上的味道还是不太一样。

正在这时,对屋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穿着吊带小背心留着短发的女孩懒洋洋地蹦了出来,瞪着我说:“哦,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指了指台上的宁,“我是来看他的。”

“哦,我以为是我男友回来了,我等了他一中午,没想到就睡着了。”女孩儿是莫飞的女朋友,以前我来这里找宁时彼此见过几次面。她说完转身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抱怨:“敢放我鸽子等着瞧。”然后又走进屋里把门使劲一摔。看来小男友的缺席令她很不爽,随着她关上门灌过来的风中我也捕捉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点像宁身上的味道。

宁身上的香气到底从何而来,他的生活惯不是随意吗?看着在台上接电话对我目光闪烁的宁,我莫名觉得失去嗅觉的我对他的了解存在着空白。

04

自那天回来后我对宁的疑惑开始多了起来。没想到,在嗅觉恢复之后,我对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上网发帖将我对男友的烦恼——当然这里面隐去了嗅觉发现的这一段——诉说后,有网友得出结论:男友注意形象了,那一定是另有新欢了呗。也有人说我现在面对的情况不太好,男友在校外住,他的作息时间自由度要比我的大,我受学校制约,而他即使彻夜不归也不会有人察觉,若是在外面有新的女友也不奇怪。总之,他们都认为我太被动了,要想搞清楚一定要在男友身边。

面对我的魂不守舍,就连我的小姐妹们也出着主意说:“想男友干脆就搬到一起住好了,你们还能分担一笔房租呢!”

可是找什么理由能和宁一起住呢?他的房间也很小,我硬搬进去也不行。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突发事件给了我机会。

那天,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结果等我打过电话,宁才说他可能会晚来会儿,因为莫飞受伤了。

等我赶到他的住处,才知道是莫飞与女朋友约会回来时,被一条流狗咬伤了,而这个身高一米八的男生居然最怕狗了。

“我要搬走,这里是郊区,养大狗的太多了。”告之我们已经打了疫苗的莫飞还在嘟嘟囔囔说着,一边联系房东,一边着手收拾东西。

这是个机会,我告诉宁自己也有考研的打算,我还在假期里报了辅导讲座,地点相对学校这边更近点,不如我搬进来一起住,租金我照付。宁禁不住我的央求勉强同意了。

只是我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下楼扔垃圾回来的莫飞,我把这个打算告诉了他,他惊讶地看着我愣了一会儿问:“你不觉得这里不太适合你住吗?”

这个神情紧张的男生一定被狗吓坏了。刚好相反,我认为这是我出现在男友身边的天赐良机。

于是,在要弄清男友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的动力驱使下,在与房东办完手续后我很快就收拾好东西搬进了另一间房间。正当我布置自己的卧室时,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宁知道我今天搬来,从实公司回来早了,因为今晚我们商量好了,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但是当我打开门时却愣住了,站在门外的不是宁,而是一个面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女生,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浓烈香味。

对,就是这种味道,我的鼻子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或许那是一种香水,而香水的主人就是我眼前这个女生。

05

女生是宁的妹妹沫沫。说是妹妹,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本来和宁的爸爸再婚后,因为沫沫在自己父亲的家庭里过得不开心,因此来到了宁的重组的家庭里。可是天意弄人,沫沫的几年前就因为腺癌去世了,沫沫不得已又回到了她亲生父亲的新家庭了。但是宁与沫沫的联系却比以前更多了,主要是宁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沫沫快递的礼物,无论是宁的生日,还是各种节日,愚人节、儿童节、光棍节甚至情人节。

“沫沫,你总送我礼物,别的女生都对我望而却步了啊,以为我是个花心大萝卜有无数女友为我争风吃醋呢!”宁对这个小妹妹真是无可奈何。要说吃醋的就是我一个人,因为在宁生日时,沫沫的礼物总是抢了我的先机,因此为了让我安心,宁当着我的面给沫沫打了一个感谢的电话。

“哼,我是来帮助宁哥长长行情哦,怎么还怪我!”沫沫有些埋怨着。

“不如,宁哥也送你礼物吧!”宁怕沫沫生气讨着她的欢心说。

“这个还差不多,你送我什么礼物呀,我喜欢的东西好多呢!”沫沫调皮地卖着关子。

“沫沫,你喜欢什么,记得告诉我!”宁认真地说。

宁哥,你可要说话算数啊,虽然我喜欢的东西很多,不过我最想要的只有一样。”沫沫解释着。

“只要不是太难办到的,我会尽力,呵呵!”宁看了我一眼回答着。

“这是个秘密,以后再告诉你吧!”沫沫挂了电话。

后来,宁就带着我去给沫沫选礼物,还把我们的合影发给沫沫看,告诉她我已经是他女朋友的情况。

即使这样,沫沫的礼物仍然不间断,甚至比以前更多。

“看来,沫沫知道你的存在,把你的那份也给寄来了呢!”宁把沫沫寄来的牛肉干拿来和我一起分享,“这个傻丫头,这么多吃的我怎么吃得了。”在宁的眼中即将高中毕业的沫沫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而在这个小女生眼里,宁又是什么角色呢?

06

“哥,我真的受不了啊,我不回去了,她让我干活,还因为我把小弟烫伤,打了我。”等宁回来,沫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诉说着与继母的不和,“那是洗澡时的意外,真的是意外。”

“那你爸爸知道吗?”宁安慰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要知道她的爸爸家在外地,沫沫一定是坐着火车跑来的,看来一时半会她是走不了的。

“没有,我怕爸爸伤心,只跟他说我想换换环境,等暑假过去了再说,开学后,我就能回学校了。”

宁以前介绍说,沫沫上了一所住宿的学校。

“那你爸爸会不会担心?”宁又问。

“我上火车时已经打电话告诉爸爸了,要来这边。”沫沫现在已经不哭了,只是眨着大眼睛看着那间我刚刚收拾好的屋子说,“哥,我就住这边吧,你放心我会天天打扫卫生的。”

“这个,其实,我们……” 宁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很明显我要做出让步。

“没关系,我可以和妹妹一起住啊!那张足够大,两个女生睡没问题的。”我笑了笑说。

“那怎么行,我夜里睡觉会蹬被子的,说不好还梦游,要是把你的胳膊当成猪蹄来啃一口我可不负责哦!”沫沫拉着宁的手臂撒娇着说,“是不是啊哥,呵呵!”

“别瞎说,这样吧,安然睡我的屋子,我在客厅里搭个地铺就好,现在是夏天嘛!”宁终于做了决定。

“谢谢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沫沫亲昵地搂着宁来个熊抱,“别忘记你答应我的礼物啊!”

“放心吧,不会忘的。”宁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只是在他们拥抱的时候,我忽然从沫沫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寒意向我扫来。我感觉尽管自己站在他们兄妹身边很近很近,似乎又离他们十分遥远。仿佛沫沫一来就把宁拉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回忆,有情,有欢笑,就是没有我。

沫沫似乎不喜欢我。难道沫沫对我有意见吗?虽然我明白了宁身上的香气从何而来的,但是沫沫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07

就在我忐忑不安地和沫沫相处时,我发现自从沫沫住进来以后,屋子里的味道始终徘徊在两种之间,我下课往往在辅导学校吃完饭回来,每次到家都看见宁在搞卫生,他变得更加的勤快,一天要早晚清扫两遍卫生间,清除厕所的液体换了又换,不是换成桂花香就是换成熏衣草的。

除了这个,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腐败腥臭的味道,只是被那些香气遮盖住了若隐若现,尤其是我的房间里这个味道似乎更浓一些。

某一天我忘了拿手机,中途返回后,我才发现沫沫捧着一盆已经腐烂的仙人掌走进了我的房间,花盆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与植物的味道,沫沫说:“安然,你的房间是向的,我让植物取点暖。”

“好的,没问题。”我拿了钥匙若无其事地走掉了,很显然她惊讶于我什么都没有闻到的表情。

等到晚上我回来吃饭时,沫沫故意蒙上我的眼睛对我说:“哥哥给你留了特别的加菜,香极了,你猜猜是什么?”

“别闹了,沫沫,安然都累了。”宁突然出来为我解围。

“干吗这么凶巴巴,就是闹着玩嘛,如果猜对了,不是说明安然与你心有灵犀呀!”沫沫嘴上道着歉,可蒙在我眼前的手并没有拿下来。

“沫沫,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安然她根本没有嗅觉。”宁尴尬地说。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宁点点头。事实上他发现我没有嗅觉也是偶然的,有一次他和同学聚会外出吃饭喝了不少酒,回来时正赶上我在等他。他为了把浓烈的酒味去掉骗我说他吃掉了半盒口香糖,可是我不仅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酒味,还附和他说口香糖的味道不错。其实,他当时还没来得及把兜里的口香糖吃掉呢!开始他以为我不好意思戳穿他,可是最近一次我来他的小屋,他的室友莫飞刚刚与一帮好友打扑克,满屋子都是浓烈的烟味,连他的女友都忍不住躲了出去,而从外面进来的我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坦然自若地与大家打着招呼。就在那时,宁试探我问,今天我们买了卤鸭,可香了好闻吗?我傻傻地回答:“是有点香,可惜我没赶上。”

当然那天根本没有卤鸭,这是宁故意问的。我的回答完全暴露了我没有嗅觉的这个事实,从那时起宁便知道了一切。

“你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呢?”我现在心情复杂地看着宁。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这也没妨碍我们在一起呀!”宁笑了笑说,他柔和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冲动想立即告诉他我的嗅觉已经恢复了。

就在这时,沫沫咬着手指头说:“哥,你好可怜,你费劲心思做的菜安然姐都不知道呢?”

“没关系,我闻不到却可以吃到嘛!”我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端起那盘糖醋小排骨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味道真好,今天听讲座累死我了,有排骨吃我好开心呢!”

“好吧,我就当那是你在夸我了。”宁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一段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难得高兴一回。我们亲密的样子显然刺痛了一旁的沫沫,她斜着眼睛对我说:“天哪,你闻不到好可怜呢!”

“有你哥在,我太幸福了。”我回敬着她。

那天晚上,沫沫的话不太多,我洗澡时无意中看到一张表情淡漠的脸贴在浴室里那个不太透明若隐若现的玻璃上,似乎那张嘴说了一句:等着瞧。

于是,我决定把嗅觉恢复的事情先隐藏下来。

08

有了沫沫,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的二人世界就被打乱了。我作了思想准备,沫沫生长的环境不是很完整,她随宁家里时正是青春期,这个时候容易产生很多的想法,对她用偏执来表达自己的行为多少也能理解。

“她来我家时还不大,怕她受伤害,我们在家都让着她的,你就应付一下吧,等暑假过了就好了。”宁这样安慰着我。

所以明明知道我和宁回来很晚了,沫沫还是强拉着我们去游乐场玩,本来我打了退堂鼓。无奈宁劝着我,你还是去吧,她这里没什么朋友,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再说晚上夜场还便宜呢。

结果那天晚上回来,我就头疼感冒了,直到第二天也没完全好。上了半天的课,就去了医院,医生给我开了药,嘱咐我多休息。

看到我提前回来,沫沫也没说什么,她一直在打游戏,我吃完饭就躺在上昏昏欲睡。不知道何时,我突然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惊醒了,睁开眼就被焦糊的味道熏到了。就在我打开卧室门时,大门也开了,闯进一群人,其中有几个警察马上跑进厨房。

原来是厨房的灶上一个熬着粥的锅没有关,粥已经干了,锅被烧了一个小洞,要不是邻居在楼下看见了浓烟报了警,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太危险了,以后可要注意啊!年轻人就是粗心大意的。”嘱咐完我们,众人都散去了,我把窗户打开,屋里浓重的燃气味才慢慢消散。这时接到消息的宁已经赶到了。奇怪的是,他是和沫沫一起回来的。

“呀!呛死了!”一进来,沫沫就捂着鼻子说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宁关切地问我。我摇摇头,其实我一直在考虑着,尽管回来时有点昏沉沉的但是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睡觉时并没有在厨房里烧东西呀!而且那时沫沫分明还在屋里。

“嗯,安然姐姐一定是因为闻不到气味而睡过头了,要是我不出去就好了,我是看安然姐身体不好想给大家买点吃的,本来以为一会儿就回来了,结果不知道路怎么走只好叫上哥了。”沫沫说着抱歉,眼睛冲宁眨了眨说,“姐姐一个人在家好危险啊!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是啊,要不,那个,安然,你还是回学校住吧!反正铺不是还留着吗?”可能受了惊吓吧,宁也踌躇着。

“没关系的,家里不是还有妹妹吗,有她在,我一定没事的。”我故作轻松地说。

宁没有说什么,摸我的脑门儿感觉还有点烫,安慰我好好休息,自己转身去厨房收拾。在他离开后,沫沫紧绷的脸上挂着淡漠的表情。

其实今天我在医院里碰到了一个人,就是宁以前室友莫飞的女友。我在走廊里拿药经过时她在一旁输液呢,她叫我时眼神里有些黯淡,但是表情上却很愤怒。

“这就是你想要的,和男友住在一起高兴啦!”她情绪激动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宁住在一起怎么啦?”我的脑袋也很疼,心情不好自然语气有点生硬。

“要不是你给阿飞五千块钱,他能搬那么快吗?都是因为这五千块钱,我们才分手的。”她嘟嘟囔囔地接着哭了,“要不是有了钱,我们就不会去旅行,要不是因为旅行,阿飞就不会在车站里遇到他初恋女友,我们也就不会分手。”

面对哭泣的女生我目瞪口呆。原来我住进去是个偶然。按照女生的说法一定是有另一个女生给了莫飞钱让他编造一个被狗咬的谎言迅速搬离然后把屋子空出来。很明显,给他钱的女生不是我呀!那时我根据女生的转述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个给钱让莫飞搬走的人是谁。

而经过这么一次事故,我现在可以确定,把钱给莫飞让他搬走和把锅放在火上的一定都是沫沫,她的目的就是要和宁住在一起,而要我离开这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09

沫沫对宁有一种特别的依恋,连我都看出来了,为什么宁却熟视无睹呢?难道他也喜欢沫沫?

我生日的那天约好和我吃饭,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宁最近很忙,他新加入了一个公司,似乎待遇不错,对他这么一个新人实属难得,宁来得很匆忙,但是笑得很开心。我们点了烤鱼,宁一边吃着一边与我谈论着以前的趣事。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沫沫的事情拿来问问宁,就在这时,宁的手机响了,我皱了一下眉头。宁扫了一下来电显示,对我说:“这里太乱了,听不清,我出去接啊!”然后马上冲到门外。没过几分钟,宁急匆匆地回来对我说:“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我已经付过账了,你慢慢吃吧。”

望着宁躲闪的目光,我冷静地点点头。然后等宁走出门外,我也立即离开饭馆,悄悄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他。

越走越奇怪,宁居然是回到了我们一起租住的地方。在他进了屋子后,我听到里面传来宁的呼喊声:“沫沫,沫沫,你在做什么?”

我在门外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屋子,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只见沫沫扒着马桶边像只小猫蜷缩在那里,而她的身边是很多呕吐的东西,只是那些东西很多,还有没来得及被消化的。而沫沫就像吃了什么很难吃的东西,她用手指拉开自己的嘴巴,干呕着。

见了宁的沫沫眼睛睁得大大的,神经质地说着:“哥,我肚子疼。”

“好了,沫沫不要再吐了。”宁帮助沫沫漱了口,又给她洗了一把脸,扶她出来。桌子上还摆着宁早上出门时留给她的食物,然后沫沫指了指一旁矿泉水的瓶子说:“我就是喝了那个水,那个不是水。”

水是宁周末买好的,一部分放到冰箱里,有几瓶放到客厅的角落里。宁拿起沫沫指认的有半瓶透明液体的瓶子闻了闻脸色大变,这个,这个怎么有酒的味道呢!

“安然姐不是有一瓶酒嘛!一定是搞混了。”沫沫眨着湿漉的眼睛像一只小兽看着我。

“我的药物酒是买来擦拭耳钉消毒的,沫沫你是不是从这个瓶子倒了一些酒呀。”我拿出那个已经有了嫌疑的矿泉水瓶,打开瓶口咕咚一下喝了一口,惊得沫沫张大了嘴巴,宁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安然,你在干什么呢?”

宁都以为我手里的瓶子中的液体是酒。不错,以前确实是,甚至三天前宁还告诫我,尽管是稀释的酒液体,也应用玻璃瓶放置保存,再说都用矿泉水瓶装东西万一喝错了怎么办。宁担心的是我,却无意中给沫沫提了一个醒。伤害我不足以让宁与我分手,若是让宁误以为我在伤害她,却足以引起我们之间的误会。

“其实,我把以前稀释的酒液体转移了,瓶子经过洗刷故意没有扔掉,这里面透明的液体是我特意放置的运动饮料,沫沫你的嗅觉不是很好吗,怎么连这个都分辩不出来。”我喝完了冷笑着,“沫沫,你以为我没有嗅觉就会被陷害了吗,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哥,怎么办,安然姐她在怪我,可我真的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喝掉了。”沫沫哭泣着往宁的怀里靠了靠。

“安然,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沫沫也是没搞清楚,既然大家都没喝错东西那就好。”宁息事宁人地说。

“证据,我拿给你看。”我把藏在客厅对面杂物柜后的摄像机拿了出来,按下回放键,里面清楚地显示着是沫沫自己把两个矿泉水瓶中的透明液体互相置换了。

“沫沫,你还有什么话说!上次也是你故意外出时在火上烧东西做出燃气泄漏的假象吧,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你不惜要伤害我,甚至你自己。”我质问着她。

“对,是我做的,因为你抢走了宁哥,如果没有你的介入,宁哥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我要他永远不离开我。”沫沫激动得像头小狮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沫沫,你在说什么,我,我是你的哥哥,怎么会离开你啊!”宁解释着,“沫沫,你以后也会长大,会碰到比宁哥更好的人的。”

“你不知道吧,宁,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被她恐吓走的,她为什么总给你寄礼物,那是她随时想掌控你的生活,她在试探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因为你有了女友后自然就会告诉她要顾及女友的感受,而你的室友莫飞也是被她用金钱游说走的。”我继续说着,“宁,你就没想过,沫沫她想要的是什么吗,是你啊!”

“安然,不要这么说沫沫,她还小,还是个小孩子。”宁怀里瑟瑟发抖的沫沫看上去软弱无力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沫沫。安然姐只是在说气话,她不会为难你的,我送你去休息会儿吧!”都到了这个时候,宁还在袒护着沫沫。

“我不要,我就要你。”沫沫哭着扑向宁,“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沫沫,不要闹了,跟我回家。”门被推开了,沫沫的爸爸站在门口。

“是你,又是你。”沫沫指着我叫着。

是的,是我打的电话。我是趁沫沫洗澡时查到了她家的电话,告诉他们如果接受沫沫与宁在一起,我愿意退出。可是沫沫的听了我的诉说后叹着气说:“这不是你的错。”

原来沫沫小时候爸爸是个酒鬼,经常回来借着酒疯打骂沫沫,往往一屋子的平静就被爸爸破坏了。从那时起沫沫就落个吃饭狼吞虎咽的病,她担心爸爸回来后这些桌子上的美味会消失掉,但是每次爸爸撒完酒疯后,看着一地的狼藉沫沫就会产生呕吐的欲望。这个原本是为了向大人抗议得到家长重视的举动发展到后期竟然成为了惯,吃完饭后就要呕吐,往往吃了七分会吐出三分。

长时间的不正常饮食造成了沫沫的营养不良,后来遇见了宁的家人,大家都知道沫沫的病却无可奈何。

因为沫沫饭后呕吐的惯,自然在同学中受到排斥,甚至有些女生认为她身上总有腐臭的味道。为了消除自己身上的味道,沫沫买了大量的香水,浓烈的味道更被身边的同龄人视为异类。来到宁家后,年少的宁曾经想帮助沫沫克服这个暴食暴吐的病,他的耐心无意中令沫沫产生了依恋。

10

沫沫被她的爸爸送到一个心理诊所接受治疗,我和宁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宁已经向我多次表示他对沫沫只是兄妹之情。

宁有隐情没有告诉我。他不知道我见过沫沫的爸爸。那是在嗅觉刚刚恢复后,对他身上香气的困惑令我曾经跟踪过宁。在一次他说要加班的时候,我路过他的公司以拿钥匙为名探班。我看见他们公司印制的宣传手册上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前台小姐随口告诉我,这个中年人是总公司的老板,他和宁刚刚出去一起吃饭了!问我要不要等等看。

当然,中年男人就是沫沫的爸爸。

显然,这个已经改过自新的父亲试图通过收买宁来达到对女儿年幼时经受伤害的补偿,甚至把分公司开在了宁所在的城市,难怪进入了沫沫爸爸创办的公司,并被承诺会当上经理的宁在沫沫的态度上总是含糊其辞,当沫沫针对我时也是莫能助。

而沫沫早就因为身体原因休学随爸爸来到了这里。她的情况很糟,无论吃饭时多么兴高采烈也会转身就把它们通通吐出来。

沫沫需要照顾,宁为了出入方便才在外面租房住,并为了消除沫沫呕吐后带来的异味开始喷洒香水。他不是没有察觉沫沫对他特殊的感情,只是他不想伤害沫沫,更不想得罪沫沫的爸爸。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正好给沫沫造成了心理上依赖的借口。

“抱歉,我没有把握好机会,如果早点跟沫沫谈清楚就好了。”宁对我解释着。

其实我也没告诉宁,我也曾经有过借口。我嗅觉的消失是在一场失恋引起的大病之后,我清楚地记得初恋男友对他的朋友说:“那个安然啊,总是有一股鱼腥味,烦死我了。”

当时我的手里还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是的,我家就是卖鱼的,我把当天进的货里最好的两条鱼捞了上来打算送给男友,因为老师说过,正在高考的我们要多吃鱼补充营养。然而,那天隐藏在拐角处的我怦然跳动的心就如同手中奄奄一息的鱼嘴,在闭合之间已窒息。

后来我神经质般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用各种各样的香气遮掩自己,若是闻不到衣服上散发着香皂的气味我就会感到不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什么也闻不到了。我进入了一个没有气味的世界,反而让我得到了解脱。

宁给予我的情一度令我放下了心理负担准备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晚上宁来辅导学校接我,我们一起沉默地走在大街上。夏日傍晚的清风里带来了一些凉爽,街边有不少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烧烤喝着凉啤,空气里弥漫着烤肉被烟熏后特有的香甜的味道。我想起我还没有告诉宁我的嗅觉已经恢复了的事实。这真的很重要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一段感情中比失去嗅觉更可怕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彼此失去信任。

“安然,你为什么要在客厅里藏着摄像机,你真的只是在怀疑沫沫,还是在监视我?”

宁,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嗅觉才和我在一起的,这样你去见沫沫就不会有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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