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邻居
应酬完客户又是半夜了,黄金叹了一口气,虽然妻子马晓燕不喜欢他喝酒,可是新婚,蜜月,房贷,又刚给老婆买了车……压力山大,不得不努力争钱。
黄金猫着身一子,轻手轻脚打开门,生怕吵醒了老婆。
客厅没开灯,幽暗的月光投射在玻璃茶几上,泛着幽幽冷光,倒映着一张苍白的人脸,吓了黄金一跳!
马晓燕孤零零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愣愣地瞪着门口,看得黄金心里直发一毛一。黄金赔着笑拼命讨好道:“好老婆,我这实在是忙啊,真不是故意不陪你练车的。还有,我今天真没喝多少……不信你闻闻,我身上可没什么酒气。”
马晓燕还是用那种一毛一毛一的眼神盯着他,不说话,也不眨眼,目光里毫无生气。半晌,她才回过神,恨恨地说:“你总算回来了,洗洗睡吧。”黄金轻吁了一口气。
周日一早起来,黄金就看见老婆正在做早餐,心中一软:“宝贝儿,今儿我哪儿也不去,好好陪你练一天车。”马晓燕脸色大变,煎盘一扔,摔门回房了。
黄金一愣。这好端端地……姑一奶一奶一又怎么了?真是女人心,孩儿脸,说变就变。
周一早上,黄金去上班,马晓燕送他下楼,刚好碰见小区搬来新邻居。
“你好!”新邻居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他穿着橘色夹克,蓝色牛仔裤,长得很清秀的样子,就是气色不好,脸色有些苍白。
新邻居叫赵陶艺,是一名演员,住在黄金家对面一栋楼。
只是,赵陶艺看向马晓燕的目光太过火热。黄金很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晚上黄金回家,家里又是漆黑一片,静得可怕。
黄金开了灯才发现,马晓燕正缩在墙角瑟瑟发一抖。马晓燕一见是他,冲过来往黄拿怀里直缩,声音哆嗦,指着窗外:“那家伙是个怪人……老公,我好害怕。”
黄金顺着马晓燕手指的方向,拉开了窗帘。
窗户外正对着5栋4层那户人家的一陽一台,赵陶艺那个小白脸正在一陽一台上爬来爬去,动作诡异。
“他在干吗?”黄金转身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马晓燕唇角哆嗦,眼带恐惧的泪光,从背后掏出一个望远镜给黄金,说,“你自己看。”
有了望远镜,看得就清楚多了。
黄金看见赵陶艺从地上爬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布偶娃娃和一个轿车模型。那娃娃短发长裤、橘色外套,和赵陶艺身上穿的衣服倒挺像。他手里的模型车涂着黄色的彩漆,和黄金家的新车颜色有几分相似。
赵陶艺趴在地上嘿嘿怪笑,突然左手竖一起男娃娃,右手食指推着那辆黄色的轿车模型狠狠地向娃娃冲去。然后手一抖,将娃娃甩出去,看起来就像轿车撞飞了娃娃。
接着,赵陶艺整个人趴在地上,扭来扭去,匍匐挣扎!
他一面挣扎,一面口喷鲜血,嘴里咿呀有声——看嘴形,应该是在喊“救命”之类的。
黄金大笑:“这你也怕?这家伙估计是在对着剧本排练呢。你还别说,他演得还蛮一逼一真的。”
“可……可是,他都这样爬了一天了”马晓燕紧紧地抓着黄金的衣服,浑身发一抖,“一边爬还一边对我怪笑。老公,要不我们搬家吧!”
“可能是这家伙对演戏一精一益求一精一吧,你们演员不都这样?”黄金随口哄着马晓燕。搬家?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陌生人?傻不傻呀我!
2.惊吓
次日早上,黄金又在楼下遇见了赵陶艺,他的脸似乎比昨天见到的更白了。黄金假装没看见,低头径直朝车库的方向走。
“黄先生,昨天没吓着你们吧?”赵陶艺竟然主动凑上来了。
“赵先生,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黄金不想与这种家伙纠缠。
“哦,我昨天在一陽一台上演戏呢,瞅见你们两口子拿望远镜盯我。”那家伙嘿嘿怪笑,“怎样?我演的还好吧。”
黄金有些脸红,支支吾吾地道:“哦,很好很好。”
“呵呵,谢谢,您这新车可真漂亮。”赵陶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黄金的车子前面了,他一边摸一边称赞,突然惊叫道,“黄先生,您这新车的前车盖瘪下去了一块呀!”
黄金听得一惊,立马下车查看。
“呀!这里这里,还有一块血迹呢。”赵陶艺指着车前窗下面的缝隙里的一块深色痕迹,怪叫连连,“哟,别是撞了人才好!”
“呸!怎么说话的呢!”黄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这车买了才没几天呢!”黄金不想搭理疯子,打开车门,绝尘而去。
当天晚上,黄金刚应酬完,准备取车回家。突然想起赵陶艺早上说的话,于是检查了一下车前盖。车前盖上的确有点微瘪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至于那块深色,应该是机油吧。他用指甲从车前窗缝隙里抠了抠,然后把手指举到鼻子前闻了闻,竟然真有淡淡的血腥味。
“别是撞了人才好。”耳边突然晌起赵陶艺的这句话。
黄金突然就联想起周六晚上回家时马晓燕那种令人发一毛一的表情,心中一阵狂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驱车,一路十万火急地狂奔回家。
客厅里又是幽暗一片,开灯一看,马晓燕又捂着耳朵在沙发上缩成一一团一。
“怎么了?”黄金冲过去搂着她,马晓燕尖一叫一声,发现是黄金,立刻扑到他怀里,筛糠一般地哆嗦。
“老公,我们搬家吧。”良久,马晓燕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黄金,“我今天去物业那里打听了,对面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卖出去。”
马晓燕突然幽幽冒出一句话,让黄金的心猛地一缩!
黄金看见马晓燕可怜的表情点点头。他想起赵陶艺那张惨白的脸,心里突然有点慌慌的。
“老婆,你告诉我,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出事了?”
马晓燕瞪大了眼睛,十分惊惧地望着黄金:“老公,你别骂我,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想告诉你的……”她一抽一泣起来,“但我不敢。我,我……”
她哆嗦着,话也说不清楚,黄金干脆替她说了:“你撞了人了?”
“老公,”马晓燕紧张兮兮地望着黄金,“你不会去举报我吧,你不会抛弃我吧?”
“什么话!撞人的时候,有人看见吗?被撞的那个家伙情况怎么样?他长什么样?”
“没……我没敢下车。那人被我撞飞之后,半天不动。我心里害怕,也没敢下车,开车就跑了……我练车的地方是在郊外。你说的嘛,晚上郊外人少……应该没人看见。”
“你!你把人撞了,也没看他伤成哪样了?”黄金有些气急败坏,这蠢女人,那可是一条人命!
“人家……人家不敢嘛!”马晓燕号啕大哭,“你那么凶干嘛?是你让我去郊外的,让你陪我你又不陪!明知道我是新手,你陪我练车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黄金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头。
撞人的是他老婆,难道还能真的把她送到警局吗?
良久,黄金抬头问:“这事儿上报了吗?”“没有。报纸、电视、广播上都没有,网上也没有。”马晓燕怯怯地看着黄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黄金叹了口气,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没人知道的话,就假装没这回事吧。我明天去把车修一修,别自己吓自己,到时候说漏了嘴。”
马晓燕躲在黄金怀里,安静半晌,突然说:“老公,那个被撞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他的衣服我记得……橘色夹克外套,蓝色牛仔裤,和对面那个怪人一样。”
“什么!”黄金大惊。
那家伙有张惨白的脸,他第一次见到晓燕就嘿嘿怪笑,物业说对面的房子没有卖出去……赵陶艺……肇事逃逸……
一切信息组合起来——难道,那家伙竟然不是人?
“嘿嘿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撞了人就想跑……”突然,黄金家的客厅里,满室回荡着赵陶艺那尖细的怪笑声。
3.鬼影随行
“啊!有鬼!”黄金大叫一声站起来,拉起马晓燕就往外跑!下楼的中途还撞到两个晚归的邻居。
车才启动,黄金就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个身穿橘色外套的人影一直贴在车后窗……披头散发,面无五官,满脸血污!
黄金猛地刹车,倒档,想把那东西震下去!
果然,那家伙不见了…可是,听不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被震下去的那东西轻飘飘恍如一阵烟。但当他再启动车,那橘色鬼影又浮现了。紧一贴着车窗,飘飘荡荡,步步紧一逼一!
马晓燕受不了了,尖一叫一声,夺过方向盘一路猛一冲,直到一家宾馆门口。
两人躺在宾馆里,和衣躺到天明,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模模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电视突然自动开了,一个声音道:“喷啧啧,真是一爱一护妻子的好男人啊。”
电视屏幕里,赵陶艺贼兮兮地站在一片雪花中,对着黄金一陰一恻恻地冷笑不已。
“滚你一妈一!有完没完!老子不怕你!一命偿一命,我赔给你,别动我老婆!”黄金勃然大怒,猛地一操一起一床一头柜上的玻璃烟灰缸,砸向电视机!
“轰!”电视屏幕爆炸,火花喷溅到一床一单上。房间里的烟雾报警器立即尖锐地响起,警报声中,依稀有赵陶艺的冷笑声。
结果,黄金差点儿被宾馆以纵火罪起诉。好话说尽,刷爆了一张信用卡,终于了事。
天,终于亮了,那家伙也消失了。
4.真假难分
黄金想请假,可上司说业务太忙,请假就开除,没办法,黄金只能带着马晓燕一起上班。
喝了无数杯咖啡提神,好歹没犯什么错误。到了中午,柜台前的客户也排成了长龙,黄金飞快地敲着键盘。
“黄先生,帮我存点钱吧!”
这个声音!
黄金猛然抬头,只见赵陶艺正在窗口前盯着他。他用舌头一舔一了一舔一唇边的污血,用一种让人一毛一骨悚然的眼神盯着黄金,幽幽地说:“你让我别找你老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他两只乌紫的手推进柜台,手里有一张存折和一叠冥钞!
“十万,谢谢。”
“谢你个头!你要钱是吧,老子烧给你!”
黄金大叫着一把抓起那叠冥钞,点火烧了起来。
“啪!”隔壁柜台的同事,一巴掌拍到黄金脸上,“你疯了!烧顾客的钱!”
同事一个巴掌拍醒了黄金,他定睛一看,哪里还有半只鬼影。柜台外是一个愤怒焦躁的年轻人,指着黄金的鼻子连声怒叫:“我要投诉你!”
黄金不停地鞠躬道歉,抬头却瞥见赵陶艺又出现在银行门口,无声嘲笑,眉间眼角无比得意。黄金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出柜台,顺手抢过银行保安的警棍,心想,管他是人是鬼,打了再说!
等追出门口,黄金才突然发现,本应该在大堂座椅上休息的老婆不见了!黄金疯了,他提着警棍在整条街上狂奔,四处寻找马晓燕的踪影。
终于,在街角,黄金发现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冲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
他拨一开人群一看,街角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橘色夹克,蓝色牛仔裤,面色苍白几无血色,夹克上斑斑点点,尽是鲜血。他一手握着血衣,一手斜指前方——
他面前不远处,正站着拿着尺余长水果刀的马晓燕!
“呜呜呜呜……”十米外的街道上有警笛声传来。
黄金拨一开人群,冲到马晓燕身前,一把夺下马晓燕手中的水果刀,冲人群大声喊:“谁报的警?不是你们看见的这样!他是鬼,躺在地上的那是鬼!”
谁知人群里竟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黄金越发着急了,拉着马晓燕就要往人群外冲。
马晓燕却满脸惊恐,对着他尖一叫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黄金慌了。正在此时,两名警察走了过来,黄金立马将马晓燕护到身后,大声嚷道:“我老婆没杀人!没杀人!那是鬼!”
人群里的哄笑声更大了。
两个警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着人群外的一个光头喊道:
“导演!这是怎么回事?这哪里来的一个神经病?”
这时,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赵陶艺也爬了起来。他背着人群,冲黄金诡异地眨了眨眼,右手却轻易地揽在了马晓燕的腰间,无比亲一昵。
“疯子。”赵陶艺用只有黄金才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说。
人群里的笑声更大了,这些笑声仿佛是点燃了的火药桶,每一个笑声都炸进黄金的脑中。
“鬼!鬼!他是鬼!”黄金脑袋一阵发懵,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5.真相
青年演员马晓燕刚开车从保险公司回来。前几天,这辆甲壳虫的前车盖被弄扁了一块,不过幸好这年头保险无处不在。
她将车停在车库,打开后车厢,从里面拿出一个披着橘色外套的半人形气球,随手扔进小区车库门口的垃圾桶里,然后回到车子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清秀男子。
“你呀,一肚子鬼主意!趁黄金上楼,让人绑了一个人形气球在我的后车厢里,还穿上你的衣服,戴上假发。车往前一开,它就浮上来,往后一退,它又被绳子扯下去……你真坏。”
“不这样,能把你老公吓疯?再说了,你炉火纯青的演技也帮了不少忙呢……”两人相携上楼。
“他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真舍得这么对他?”
“人好有什么用?胆小又没钱,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穷也就罢了,还这么迷信!我呀,最瞧不起整天神神叨叨的男人了。”
“如果不是他这么笃信鬼神,一精一神病院里的医生们也不会认定他是疯子了。”赵陶艺笑了。
马晓燕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客厅隔壁的隐形立体音箱里就传来一阵早就录好的怪笑,再一按,怪笑就从室内切到一陽一台了。一一陽一台上的花盆里,也有一个小型的无线蓝牙音箱。
“对了,你从哪儿找来一个身形跟你那么相似的家伙?你还别说,他在对面一陽一台面目狰狞地滚来滚去,学你还学得挺像的。”马晓燕躺在墨镜男腿上,仰面看着他,媚一笑如丝。
“电一影学院门口啊,满街蹲点的群众演员,只要肯给一个‘试镜’的机会,一抓一大把……”
黄金新房的沙发上,新婚妻子与“新邻居”滚在一起。不远处的电脑界面上,赫然登着一则保险广告——
“全球独一无二疯人险!在保期间,若被保险人突发一精一神疾病,经确诊立即赔款百万!保额仅需三百,保你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