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太行山深处的桃叶村,一江一明燕有些兴奋。两个同学正四下张望,一江一明燕却独自跑到一条羊肠小道上。她看到小道上有个背柴老妇人,高高一筐柴把她的腰压得弯成了九十度。一江一明燕帮老人把柴抬进家里。正要告辞,老人突然对她说:“你是大学生?来做社会实践的?”
一江一明燕点点头。这次暑期实践,他们一行三人要在这里做居民收入调查。
“你,想住到我家吗?”老人又问。
一江一明燕一愣,忙点点头。
回到公路和同学会合,正巧桃叶村的村长来了,给她们安排住在大队部。
吃过晚饭,一江一明燕对两个同学说她另有住处,就笑着出了门。老妇人的房子就在旁边山坡,很近。
老人见一江一明燕来了,搬过一一床一新被褥,说本来是嫁女儿用的。一江一明燕问老人的女儿呢?老人说她离开家十几年了。
屋子有些闷热,一江一明燕脱掉外套。老人诧异地看着她,指指她的肚子。一江一明燕赶紧拉下衬衣,说小时候摔的。
老人安顿好她,便出去了。一江一明燕躺下来,摸一着小腹上的伤疤,出了会儿神。不只小腹,她的腿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她曾问母亲,这些伤疤哪儿来的?母亲说她小时候太调皮,摔的。可那伤疤更像是人为的,并且不是一次留下的。父母对她疼一爱一有加,她怎么竟像受过虐一待?
第二天清晨,一江一明燕早早醒来,老人已经出门了。
和同学会合,三人吃过早饭开始挨家挨户走访。山路难行,一整天,只调查了十来户。天黑时,大家到大队部整理资料。晚上八点钟,一江一明燕再次来到老人家。
老人还没睡,一江一明燕来了,老人起身回屋。
一江一明燕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听不清唱什么,但感觉很凄凉。一江一明燕忍不住起身,轻轻推开老人的屋门。老人坐在炕上,边唱边哭。一江一明燕问她怎么了?老人擦擦眼睛,说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她走的时候,才18岁。
“村里人都说,她在别人家做保姆,和男主人好上了,被人家抓到,跳楼死了。可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不是。”老人喃喃地说着。
一江一明燕呆了。原来她的女儿死了?还是自一杀?一江一明燕不知该怎么安慰老人。老人说明天该给女儿添坟了,得早点儿睡。说罢,不再理会一江一明燕,躺到炕上,吹灭了油灯。
一整晚,一江一明燕都睡不踏实。半夜,她朦朦胧胧做起了梦……
第二天,一江一明燕觉得头疼得厉害,强打一精一神,和老人一起去给她的女儿添坟。
深山坳里,一江一明燕看到一座低矮的墓碑,上面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蝴蝶。老人说,女儿刘霞从小就喜欢蝴蝶,还说以后有了钱,要养许多许多蝴蝶。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一江一明燕凑过去看了看,照片上是个格外清秀的女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一晃七天过去,三个人结束了暑期实践,返城了。
一江一明燕打开家门,却见一个陌生男人待在家里。母亲神色慌张,男人却面露喜色,母亲制止他说话,神色严厉地让他走了。
一江一明燕坐下来,心里狐疑。
吃过午饭,母亲去上班,嘱咐一江一明燕在家好好休息。
一江一明燕有点儿心烦意乱,准备出去走走。刚出门,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门口。她警惕地问他想干什么?男人说有件事想请她帮忙。一江一明燕想了想,便锁了门。
坐在公园长椅上,男人点了根烟,半晌才说他是她的亲叔叔。
“亲叔叔?我怎么没见过你?”一江一明燕诧异地问。
“因为你三岁就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了,当时他们提出来,永远不再来往。”男人说。
一江一明燕瞪大眼睛,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的?男人叹了口气,突然问一江一明燕:“你大一腿上有烫伤,腹部还有烧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知道?”一江一明燕心一阵怦怦直跳。
男人点点头:“你父母在你两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于是,我收养了你。我每天忙着打理厂子,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一直是你婶婶照看你。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你肚子上和腿上的伤。你婶婶承认,是她下的手。尽管她再三保证不会再虐一待你,可我信不过她,只好将你抱给了现在的父母。”
泪水顺着一江一明燕的脸颊流下来。她用手抹了把脸,问他现在找自己有什么事?男人低下头,说他儿子得了白血病,他的配型不成功,除了父亲,一江一明燕是儿子最亲的人了。
回到家,一江一明燕径直进到母亲的房间。她记得母亲有个小木箱,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一定与她有关。
从柜子里找出木箱,一江一明燕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两件小衣服,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领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那年轻女子,竟像极了刘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养母怎么会有刘霞的照片?莫非,那上面的小女孩是自己?一江一明燕想着,捏着照片跑出门,直奔医院。
叔叔看到一江一明燕,一时间又惊又喜。两人来到医院的后花园,一江一明燕说她可以做检测,如果能配型成功,她甚至愿意捐赠骨髓,但前提是,她要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叔叔疑惑地问。
一江一明燕拿出照片,问照片上的人都是谁?叔叔脸色一下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女人是家里的小保姆,小女孩是一江一明燕,婴儿是他儿子。这是小保姆来家里不久照的。养母收养一江一明燕前想要张照片,叔叔就把这照片送了过去。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一江一明燕一字一顿地说。
叔叔惊愕地张大嘴巴,一江一明燕死死地盯着他。叔叔点了根烟,一根烟吸完,才仿佛下了决心,讲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当时叔叔的厂子生意兴隆,他每天都忙,很少回家。只要他晚归,婶婶就打骂一江一明燕。直到小保姆突然要辞工,叔叔再三追问原因才知道,婶婶一直在虐一待一江一明燕。他许以双倍薪水,将保姆留下来照顾一江一明燕。想不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小保姆突然跳楼死了。他心里怀疑妻子,但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于是就将一江一明燕送了出去。
一江一明燕看着叔叔,突然冷冷一笑,“不是这样吧?小保姆死的那天,你正和情一人幽会,婶婶知道了,于是发了疯。她劈头盖脸地打我出气,这时,小保姆回来了。她拦不住疯狂的婶婶,却又要拼命保护我。于是被挤到了一陽一台上,婶婶早就憎恨她,借机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叔叔愣了,半天才问她怎么知道?一江一明燕站起身,转身就走。在老人家的那个晚上她梦到了这一幕。她以为,那不过是个噩梦,不曾想这梦竟是真的。
周末,一江一明燕第二次来到桃叶村。
村长看到她,十分高兴。但听她说要去刘老太家,村长愣了。他说刘老太在女儿死后半年也跟着死了。坟前的歪脖树都一搂粗了。一江一明燕震惊,说自己上次来一直都住在她家啊!村长笑了,说她和另外两个人分明是住在大队部,难道她魔怔了?
村长指着半山坡两幢倒塌的房子,说那儿就是刘老太的家,一堆破砖烂瓦,哪里能住人?
呆愣半晌,一江一明燕回过头,缓缓地对村长说:“刘霞,不是自一杀的。她是清白的,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村子里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