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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斯《山行》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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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行

〔唐代〕项斯 

青枥林深①亦有人,一渠流水数家分②。

山当日午回③峰影,草带泥痕过鹿群。

蒸茗气从茅舍④出,缲丝⑤声隔竹篱闻。

行逢卖药归来客,不惜相随入岛云⑥。

作者简介

项斯(唐约公元836年前后在世),字子迁,晚唐著名诗人,台州府乐安县(今浙仙居)人。因受国子祭酒杨敬之的赏识而声名鹊起,诗达长安,于会昌四年擢进士第,官终丹徒尉,卒于任所。项斯是台州第一位进士,也是台州第一位走向全国的诗人。他的诗在《全唐诗》中就收录了一卷计88首,被列为唐朝百家之一。项斯著有诗集一卷,《新唐书·艺文志》传于世。

注释

①青枥(lì):一种落叶乔木,亦称枥树。深:一作“疏”。

②分:分配,分享。

③日午:中午。回:一作“移”。

④从:一作“冲”。茅舍:茅屋。

⑤缲丝:煮茧丝。

⑥不惜:不顾惜;不吝惜。岛云:白云飘浮山间,有如水中岛屿。

译文

青青的枥树林的深处也住着人,一条小溪由几户人家共享同分。

高山在正午时分峰影已经移动,草叶上沾着泥痕因刚跑过鹿群。

蒸煮茶叶的香气从茅屋里冒出,缫丝的声响隔着竹篱也能听闻。

在路上遇见了卖药归来的山客,心甘情愿随他进入如岛的白云。

赏析

“青枥林深亦有人,一渠流水数家分。”起笔展示山间佳境——有景,有人,有村落。“亦”“分”二字下得活脱。“亦”字表明此处枥木虽已蔚成深林,但并非杳无人烟,而是“亦有人”。有人必有村,可诗人并不正面说“亦有村”,却说一条溪水被几户人家分享着,这就显得出语不凡。这里一片枥林、一条溪水、几户人家、一幅恬美的山村图就从十四字绘出。次联写景更细。诗人用“点染法”,选取“山当日午”“草带泥痕”两种寻常事物,写出极不寻常的诗境来。乍看“山当日午”,似乎平淡无奇,可一经“回峰影”渲染,那一渠流水,奇峰倒影,婆娑荡漾的美姿,立刻呈现目前。同样,“草带泥痕”,也是平常得很,可一经“过鹿群”渲染,那群鹿竞奔、蹄落草掩的喜人景象,立刻如映眼帘。“点染”本为中国画的技法,一点一染,淡浓、远近、深浅不同,景象更活现纸上。诗中“点染法”的妙用,效果亦然。它在平凡中见奇特,奇特又出于平凡,两者互为因果,相辅相成。如果单说“山当日午”“草带泥痕”就索然无味,即使单说“回峰影”“过鹿群”也平淡少兴。只有前用四字先“点”,而后用三字加“染”,于是这一联的两幅画面顿时为读者展示出富有动态的美的境界。

在第三联里,诗人准确地捕捉到了暮春山村最具特色的物事——烘茶与茧,以此来开拓诗的意境。巧妙的是,诗人并未直说山村农民如何忙碌于捡茶、分茶、炒茶和煮茧、退蛹、丝,而只是说从茅舍升出袅袅炊烟中闻到了蒸茗的香味;隔着竹篱听到了缲丝的声音,从而使读者自己去领略农事丰收的盛景。这里,诗人创造的意境因借助于通感作用,产生了一种令人倍感亲切的氛围。

山行.jpg

按照诗意发展,尾联似应写诗人走进山村了。但是不然,“行逢卖药归来客,不惜相随入岛云”,当诗人走着走着,邂逅卖药材回来的老者,便随同这位年老的药农一道进入那烟霭茫茫的深山岛云中去。这一收笔,意味深长,是诗旨所在。“不惜”二字隐隐透露了诗人不投身热气腾腾的制茶丝的山村,而遁迹空寂的云山的苦衷。他在另一首诗里写道:“献赋才何拙,经时不耻归”(《归家山行》),这里说的“不耻归”,同样表现了诗人不惜谢绝仕途而甘隐山林的心情。“不惜相随入岛云”,作为末句似收而未收,余韵绕梁。

这首诗的特点是构思奇巧、移步换形,环绕山中之行,层次分明地写出作者在村里村外的见闻。写景,景物明丽;抒情,情味隽永;造境,境界深邃,委实是一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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