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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荆门西下》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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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门①西下

 〔唐代〕 李商隐

一夕南风一叶②危,荆云回望夏云③时。

人生岂得轻离别,天意何曾忌险巇④。

骨肉书题安绝徼⑤,蕙兰蹊径失佳期。

洞庭湖阔蛟龙⑥恶,却羡杨朱泣路岐⑦。

作者简介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出生于郑州荥。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庭筠合称为“李”,因其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李商隐因处于牛李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后葬于家乡沁(今河南焦作市沁与博界之处)。作品收录为《李义山诗集》。

注释

①荆门:州名,楚地,汉为南郡地。唐贞元置县,属陵府。

②一叶:一叶扁舟。

③夏云:夏口之云。

④险巇(xī):危险。

⑤绝徼(jiào):绝域,极远之边塞。

⑥蛟龙:古代传说藏在深水中的动物,能发洪水,兴风作

⑦杨朱泣路岐:意为对杨朱处在陆地多遇歧路表示羡慕,语外寄托诗人自己的身世之感。

译文

(一)

一整个晚上都刮着迎头南风,一叶孤舟很危险,这是在荆地云下回望华夏之地的云雾之时。

人生怎么能轻视和亲友的离别呢?然而天意难违,什么时候因忌讳险峻的道路就不前行呢。

亲人书信嘱咐我安心在极远边疆之地,和情人约会的蕙草兰花路上失去了美好的约会时机。

洞庭湖水辽阔蛟龙凶恶,这时我反而羡慕战国时期的杨朱在人生歧路上因迷失道路而哭泣。

(二)

上风甚险,由陵向西,水曲折北流,夜间南风大作,舟行甚速。自荆门回望荆州,已是夏云重裹,清楚难辨。

人在半世生涯里,千万不可轻视离别,因为尽管我们不愿分离,老天何曾给予成全呢。

家里人写信来嘱咐我要安心在边塞供职,不要惦记。可是我怎能不想到,那挂满蕙兰的家园小径上,再难有共度美好时光的快乐了。

船向东行,前面就是辽阔的洞庭湖了。想到那儿必定是波涛汹涌、湖阔水深、蛟龙恶行,由此倒羡慕杨朱为歧路而悲了。

赏析

首联“一夕南风一叶危,荆门回望夏云时”,开篇就设置了一种气氛。这里的“一叶”“一夕”,音韵和谐,给读者以“一”的具象,说的却是整夜不停的风,整船不休止的担忧和困顿。在汹涌的波中,人有一种向往安定的心情,此时船行前面不知有何凶险。在旅途的愁绪里,诗人翘首回望,已辨认不清荆州了。回首旧地,最是怅然。这中的回望,引出了下面无尽的感慨和想象。

颔联“人生岂得轻离别,天意何曾忌险巇”,诗人用了个倒装句,即把结论提到前面,把前提放在后面,使句意曲折有力、富于深度。可谓“情深意远,玉溪所独”。

颈联“骨肉书题安绝徽,蕙兰蹊径失佳期”,在颠簸的小舟上,诗人回首旧地,感叹人生,天意难料,自然忆起自己暖的家庭。这两句紧扣前两句的“轻离别”,句意曲折深婉、耐人寻味。

荆门西下.jpg

尾联“洞庭湖阔蛟龙恶,却羡杨朱泣路岐”,因为杨朱遇到歧路,终究是在平坦的陆路。不过,诗人此时不仅仅是失路之感迫于内心,还有一种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杨朱泣路岐”,虽然前途未卜,但尚可选择,而自己此行,只有奔往“险巇”之途,不容半点选择的余地。

纵观全诗,纪行抒怀,以颔联为中心,先叙风险波恶的上行舟,回首旧地荆州,慨叹人生离别之苦,把握自身命运之难;进而忆及家室亲人,无限惆怅;最后把眼光投向未来,感到前途艰险,茫然无措。在排遣愁绪的同时,流露出一股自嘲情绪。全诗从头到尾,读来如舟行中,起伏跌宕、首尾激荡、中间旋回、错落婉曲,体现了诗人独有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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