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双方作战方针及部署
日本大本营为迅速获得制海权,于宣战的次日(8月2日)即命令联合舰队搜索并击破中国北洋舰队,以求年内实施其“作战大方针”的重点——直隶平原决战。不久,得知大批清军将于平壤附近集中并相机南下,于是,日军大本营已无暇等待其海战的结果,乃命令第五师一团一的其余部分立即赴朝。8月14日,日本大本营根据其联合舰队未能与北洋舰队决战,并为检修舰只而移泊朝鲜半岛南端的长直路等情况,确认年内已无法实行直隶平原决战的原定计划,必须等到来年解冻之后再作考虑,于是重新制定冬季作战方针,即:增派第三师一团一(先编成混成第五旅一团一)与已在汉城附近集结的第五师一团一合编为第一军,以陆军大将山县有朋为司令官,执行北攻平壤,相机进攻奉天,吸引直隶清军主力出援的任务;同时准备组建第二军,以待机攻占辽东半岛,为将来实施直隶平原决战建立进军基地。
山县有朋到达朝鲜(9月12日于仁川登陆)以前,在朝日军由第五师一团一长陆军中将野津道贯统率。9月2日,野津道贯等议定,以第五师一团一及第三师一团一之一部,共约一万五千人,分四路进攻平壤。其部署是:陆军少将大岛义昌率混成第九旅一团一(步骑约五千、炮二十门)由汉城出发,沿大道指向平壤东南,从正面进攻,牵制清军。野津道贯自率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十二联队及骑兵、工兵、炮兵各一部(步骑约五千、炮十二门)继后,渡大同江之下游,进攻平壤西南。第十旅一团一长陆军少将立见尚文率步兵第十二联队之第一大队、第二十一联队之第二大队及骑兵、炮兵各一部(步骑约二千、炮六门),自朔宁经新溪、遂安、祥原、江东,渡大同江进攻平壤东北,称“朔宁支队”。陆军大佐佐藤正率步兵第十八联队及骑兵、炮兵、工兵各一部(步骑约三千、炮十二门)自朝鲜东北部的元山登陆(称“元山支队”),经文川、一陽一德、成川(今新成川南)、顺安,绕攻平壤北部,截断清军后路。
日军根据这一分进合击的作战计划,预定9月15日包围平壤,发起总攻。
早在8月上旬,清政一府派出的四支援军先后抵达平壤。丰升阿、卫汝贵等以兵力不足、后路空虚为由,要求“先定守局,再图进缺①。李鸿章也认为“非有劲旅三万人,前后布置周密,难一操一胜算”,“目前只能坚扎平壤,扼据形胜”②。尽避清廷急于要按原定方针向南进军,多次电催李鸿章饬令各军“相机进缺,“直指汉城”,李鸿章总是借故延宕,以致前敌各军既不南下进攻汉城,又不择险据守,互为策应,“而以二十九营万四千余人聚平壤,置酒高会,日督勇丁并朝民于城内外筑垒,环炮而守”③,坐待日军来攻。8月下旬,叶志超抵达平壤。这个败军之将被任命为平壤各军总统,“一军皆惊”,进一步破坏了士气。叶志超对于军事更加漫无布置,身为前线统帅,不亲自组织侦察,及时获取准确的情报,主要依靠天津的电报通报,因而对前线敌人情况很不了解,只知道日军主要从中和大道来攻,而不知其从几个方向同时包围平壤。9月5日,叶志超与诸将议定,以一部兵力监视元山方向之敌,以主力南下迎击自黄州北进之日军。6、7两日,部队已按计划出发。此时,叶志超得到日军一部已抵成川的消息,因顾虑平壤后路发生危险,于是突然改变决心,急忙将部队调回,仓卒作出防御平壤的部署,而此时各路日军已完成了对平壤的合围。
平壤是朝鲜的旧都,山环水抱,形势险要,城墙高约十米,墙基厚约七米,南北绵亘十余里。大同江自城东至西南流过。城有六门:南为朱雀门,西南为静海门,西北为七星门,北为玄武门,东为长庆门,东南为大同门。长庆、大同二门紧一靠大同江。玄武门跨牡丹台山修筑。由于牡丹台紧一靠城墙,因而成了守卫平壤的命脉所在。
清军依城划分各军防区:城北方面,由左宝贵所部奉军、丰升阿所部盛军及江自康之仁字两营防守;城西方面,由牙山军(即叶志超原来所部)防守;城南方面,由卫汝贵所部盛军及马玉昆所部毅军之一部防守;城东南大同江东岸,由马玉昆所部毅军防守,有浮桥一座沟通两岸联系。叶志超坐镇城内,居中调度。
二、作战经过
9月13日,四路日军均已一逼一近平壤,其中元山支队已进至顺安,切断了清军退往义州的后路。
14日清晨,日军元山、朔宁两支队一齐发起攻击,占领了城北山顶数垒。左宝贵亲自督队争夺,未能取胜,便率部入城,用大炮轰击敌人。日军坚伏不退。当晚,叶志超主张弃城撤退,遭到左宝贵的坚决反对。左宝贵派亲兵监视叶志超,防止其逃跑。
15日拂晓前,日军发起总攻。大同江东岸的日军混成第九旅一团一分三路进攻平壤城东南。扼守大同江东岸的马玉昆所部毅军奋力抵抗,与敌展开肉一搏战,自清晨激战至午后,终于打退了东路日军的进攻。北路战事也十分激烈。日军朔宁、元山两个支队又于当天拂晓发起进攻,左宝贵亲自登玄武门指挥,士兵拚死拒敌。战至上午,日军先后攻破玄武门外的五座堡垒,并向玄武门猛烈突击。左宝贵为了表示与城共存亡的决心,身穿黄马褂,继续指挥。11时,左宝贵中炮阵亡,士气大挫,玄武门遂被日军攻占。叶志超随即悬白旗乞降,并下令撤军。当时,马玉昆部正与东路日军相持于大同江东岸,偷袭平壤西南的日军第五师一团一主力也被卫汝贵所部击退,伤亡惨重。
正当东西两路清军准备乘胜出击的时候,忽闻北路失利,并接到叶志超的撤军命令,马玉昆、卫汝贵只得率部回城。日军准备宿营,未再前进。当晚,叶志超率守军乘夜暗仓皇逃出平壤。日军于城北山隘堵截,清军伤亡二千余人,被俘数百人。途经顺安,又遭日军拦击,死伤枕藉。
16日,叶志超等逃至安州,始与吕本元、聂士成等部会合。安州距平壤九十公里,北倚清川江,南有群山依托,城垣高大,是平壤以北的第一重镇。聂士成建议叶志超凭借安州有利地形,阻敌北犯。叶志超不同意,继续率军向义州狂逃。19日,李鸿章曾电告叶志超驻守义州,不准退往鸭绿江以西。三天以后,李鸿章又认为与其株守义州孤城,不如全线撤回,于是,清军于22—24日放弃了义州等战略要地,退过鸭绿江。
平壤之所以轻易陷落,关键在于前敌总指挥不得其人。叶志超于成欢之战打响时,立即弃军逃奔平壤;惊魂未定,又以谎报战功而被任命为平壤各军总统,由于不孚众望,“各将领均不受节制”①。他庸懦怯敌,既不敢驱军南下,也没有保卫平壤的决心,一经接战,再次率先逃跑,致使军心大乱,“凡有大小炮四十尊,快炮并一毛一瑟槍万数十杆,将弁私财,军士粮饷,军资、器一具、公文、密电,尽委之而去”②。此外,清军纪律甚差,不能与当地人民呼吸与共,也是平壤失守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来,由于中朝两国同遭日寇侵略,共同的命运把两国军民联系在一起。当清军刚到平壤时,朝鲜人民夹道欢呼,以各种物资慰劳、供给清军;朝鲜官员也盼望清军多打胜仗,“其王京(汉城)自大院君以下,时密输倭人消息于我,日盼我军进趋汉城”③。可是,清军入朝后不但无所作为,而且侵害群众利益,致使朝鲜人民大失所望,不再尽力支援,这就大大影响了保卫平壤的作战。